清明细语

清明细语

        嫂子来电话说，晚上梦见姥姥了，梦里的姥姥衣衫破旧。

        放下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有嫉妒，有难受。难受的是，姥姥一生节俭，猜她在那边，还是和活着的时候一样，舍不得吃和穿。嫉妒的是姥姥真偏心，到嫂子的梦里却为啥不到我梦里？转而释然，姥姥去世时，腿疾没好，也许在天堂依然在疗养中，我离得太远，她没有能力走到我的梦里？

        姥姥于我，虽是隔辈，却无代沟。在我心目中，姥姥不只是母亲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她陪伴我的要远比母亲陪伴我的时间多很多年。

        我上小学，一年级二年级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记忆中的姥姥，给我洗衣服，给我做饭，牵着我的手送我上学放学。一年级下半年，我病了，流行性扁桃体发炎，脖子和腮帮子都肿了，喝药打针消炎后，反反复复发作，姥姥便到处给我找偏方，后来找到一个民间医生，开了药，要求按时间喝，为了不耽误我上课，姥姥带着药侯在学校墙外，按时按量一顿不拉让我把药喝完，我嫌药苦，姥姥口袋里装着糖块，药进肚，糖块进口，硬是哄着我把病治好，我的病好了，姥姥却累瘦了，累病了。

        我上五年级，得了重感冒，不吃不喝，躺在床上两三个月，医生说缺水缺营养，血管都瘪了，等感冒好些后，工作忙碌的父母无暇照看我，将我送到姥姥家。在姥姥家的那些日子，得到看看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食不知味，姥姥变着法的给我做食品，让我补充营养。

        记忆中，姥姥的村子里一年到头以红薯为主食，蒸红薯，煮红薯，红薯干，红薯窝头。红薯窝窝头难看也难吃，黑乎乎的，咬在嘴里发粘发涩。姥姥不给我吃，她给我做白面饼，卷着鸡蛋或者白糖吃，她给我炸鸡蛋面叶，给我炸绿豆丸子。她把家里所有的有的好东西都给我吃了，没有的淘换来也给我吃了，直到把我喂的能下床了，能跑能跳能上学了，才把我送回母亲家，继续学业。

        我上初中，住校了，学校的饭吃不惯，姥姥为了给我改善伙食，用缠过，后来又放开的半大脚，步行好几里路，隔一段时间的周三中午，给我送葱花油饼。那个年代，家里白面还是吃红薯，姥姥姥爷两个人的口粮有限，白面少的可怜，省出白面给我吃，猜想，他俩平时吃的肯定是粗茶淡饭。老人的好，令我终生难忘。

        妈妈去世的时候，我的孩子刚刚蹒跚学步，婆婆家里、坡里活计多，对我和孩子的照顾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会做家务，不会做饭，不会针线的我，看孩子，做生意，做家务，乱了方寸，毫无章法。姥姥又出手了，隔三差五给我和孩子捎点吃的、用的，零食呀，时令水果蔬菜呀，夏天用的蚊帐啊之类的数不胜数。秋收时，会让人捎她到我店里住个一天两天，帮我晒晒玉米，平常，知道我拆了被褥，让谁抽空给她带去，做好了再捎话让谁有空闲去取，就这么帮着帮着，我的孩子长大了，我的小日子走入正常了，本来就老的姥姥一天一天变得更老了，真真正正老了。

        姥姥活到八十八岁，生活一直能够自理，直到去世前，不小心摔了一跤，躺了三个月，打针吃药不见好转，直到去世。三个月的时间，得到哥嫂和小妹无微不至的照顾。

        姥姥去世时，我在外地。赶回去送姥姥的时候，我哭的肝肠寸断，我心想，妈妈走的时候，我还有姥姥，姥姥走了，我还有谁？还有谁能无私的拿我当孩子一样心疼？！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又到清明，姥姥的音容笑貌现在眼前，很想到她的墓前为她祭奠，我却不能回去，不是我不孝，是身不由己，心里默默为她点上一炷香，祝愿姥姥和母亲在天堂安好。

                              20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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