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同情我的发小,他看上去太疲惫了,录节目的间隙,去过道尽头的阳台上抽了一支烟,抽烟本来是一件悠闲的事儿,被他搞得像打仗,来去都是跑的,一支烟吸四五口就烧到了烟屁股。
他悠闲地抖着左腿,车窗外烟雨朦胧,车子开着开着,来到了一条乡间公路上,两边都是如镜的水塘,还有几块枯黄的稻田,一派肃杀的景象,路上也不见别的车,蛋哥时不时地晃一个蛇形路线。
停好车出来,我注意到这棵樟树确实不同凡响,它的树冠已经直插云霄,地面上到处都是匍匐的虬枝,一直向四周延伸,有的裸露根系像吸管,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溪流中。
老板娘团着双手,手心手背来回不停地搓。老板双手插在裤袋中,我发现他们衣服穿得都有点少,耸着肩膀,缩着脖子。老板头发有点秃,乱糟糟的,好像好久没洗了,他的眼窝特别深,感觉像眼球外面包了一层薄皮,嵌了进去,看人的眼神有点怪异。
我注意到了她手上的鲤鱼果然漂亮,通体呈现金黄色,尾巴红得像鸡冠,身上的鳞片非常整齐,饱满而带着光泽,侧面的线条像画上去的,鲤鱼嘴上的触须肥厚而卷曲,感觉像从年画里上跳出来的。
煮熟的鲤鱼纹丝不乱,还是活着的样子,脊背朝上,身段自然卷曲,构成一个S型,仿佛在盘中戏水。
老庄把端来的豆腐往一跟前一放,闭上了眼睛,众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老庄突然双眼睁得滚圆,眼眶中熠熠闪光,他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眼前的这板豆腐上,只见他手握刀具,开始在豆腐上停停走走,时而细腻婉约,仿佛于大山溪流深处,拨动琴弦;时而万马奔腾,如百川汇流,翻腾入海。
那条“鲤鱼”被端上了桌,被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但大家仔细一看都噤了声,因为那条“鲤鱼”仿佛活了,它的眼睛炯炯有神,在磁盘中看着大家。这会儿叫好声也没了,嘈杂的环境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先动筷子,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摘自《大樟树下烹鲤鱼》雷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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