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小时候,年是腊八开始的那一晚香甜的粥,是二十三那一天粘牙的麻糖,是大年三十清晨的那一声炮响和爷爷亲手在财神爷面前点燃的那一缕清香,更是穿着新衣裳到处炫耀的小雀跃……
每年一到腊月,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喝完甜甜的腊八粥,年货就要陆续备起来了,先是蒸半瓮的大白馒头,老家天气寒冷,每年这个时候,院子南边的粮房就是天然的冰柜,先是馒头、然后是油糕、麻花、馓子、丸子、红烧肉……大人们总是忙忙碌碌的一整个正月,把各种好吃的塞满粮房的每一口瓮每一个缸,爷爷每年还会在粮房门口砌一个临时的“小土房子”,形似一口倒扣着的锅,里面放满了了鸡鸭鱼肉…… 然后坐等正月里亲朋满座,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整个腊月里,对于各家各户来说,写对联是一件大事,整个村庄只有一位郭姓的先生会写对联,每逢腊月,郭先生必定是各家招待的上宾,无论去了谁家,都要摆几道小菜,主人陪先生喝上几两,然后趁着微醺,先生挥毫泼墨,一蹴而就。在老家,每扇门每扇窗都要贴一副春联,爷爷的老院子要贴满十几副。每年腊月二十九这一天,奶奶会用面粉在小火炉上熬半锅浆糊,我们姐弟几个会端着浆糊,拿着春联,一幅幅贴过去,直到满院子火红,而这时,爷爷的旺火也已垒好,大红灯笼也已经挂起,年来了……
到了年三十这一天,迫不及待的穿起新衣,衣兜里揣着一把瓜子,偶尔也会偷摸着从奶奶那里偷了钥匙,开了柜门,抓几颗水果糖,一溜烟跑出家门,约着小伙伴满村子的闲逛,直到天色擦黑,家家门口的红灯笼亮起,空旷的村巷里响起奶奶或妈妈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大家才会恋恋不舍的分开,匆匆忙忙的扒几口饭,伙伴们又会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大多数时候会约在某一家,围坐在一起嗑瓜子、打扑克,直到接财神的炮响,才会各自飞奔回家,陪着家人转旺火、放花炮,一起打着哈欠熬着年……
而如今,谁都说年的味道越来越淡了,过年不过是打扫不完的卫生和买买买的热情。可不管年味淡与不淡,它都按时到来了,不争朝夕、不差分秒,八零后的我们,也在奔四的路上埋头奔跑,转眼已不惑。我们怀念的是过去那些年所拥有的小小的知足,我们怀念的是那些年小伙伴们无忧无虑的笑声,我们怀念的是那些年陪伴我们一起熬年的家人……
我们怀念的,不过是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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