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我们这个社会的犬儒化

谈我们这个社会的犬儒化

晁大愚

犬儒，这个词有多重含义，比如反文明，玩世不恭。在这里，我使用的意义是指模糊是非只求苟活的人。正如鲁迅写下的那句话：蜜蜂的刺，一用即丧失了它自己的生命；犬儒的刺，一用则苟延了他自己的生命。

少时读书，同学读到这句话只是觉得好笑，并不真懂。后来在社会这所大学碰壁多了便明白了鲁迅先生的意思。这时候也过了三十五岁。记得鲁迅先生就说过，他的书，要有一定的社会阅历才能看懂，他举出的年龄好像就是三十五岁。看来，我并不早慧，但也不迟钝。

当你真正读了些书并且读进去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个社会有很多问题。要不然我们也就不用整天喊着要改革了。之所以改革，就是因为有问题。当然，有些问题，其实不用读书，普通人也能感受到问题存在。比如你赚的钱不够花，比如你骑自行车别人开着豪车。只不过，读点真正的好书，你就知道这背后的真正原因。你看问题就会有高度。当然，也有人说我不想读，这已经够我烦的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的活法。愿意糊里糊涂活着也可以。清朝有个画竹子的家伙，就是一个典型的犬儒，他有一句话流毒甚广：难得糊涂。这就是要模糊是非苟活于世。很奇怪的是，很多人以为这句话很高明很深刻，挂得到处都是。

我觉得应该是难得明白。明白人实在太少了。糊涂蛋太多了，你还要难得糊涂，这不是只求苟活吗？这个叫郑板桥的家伙，不管他书画水平怎么样，就凭这一句话，我就断定他书画水平不会还很高。果然，他也就只会画画竹子石头，写的字也是哗众取宠。

当你抱怨的时候，当你批评的时候，甚至当你只是说出一些事实的时候，马上就有身边的人说，不要抱怨，不要愤青，不要那么负能量。

你似乎只好闭嘴。

道不同不相为谋。和这些人还说什么呢？你只能感叹，这个社会之所以改革迟缓进步不大，就是这些人这些思想在作祟。

容不得半点批评，这是专制。不能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这是无能。

抱怨是人的正常权利。抱怨也是一直诉求。应该积极倾听而不是打压否定。

同样是清人的王夫之就很明白，他指出：上必申韩者，下必佛老。如果统治者施行严刑峻法，那么老百姓读书人就只能靠佛老思想来寻求解脱。正如十九世纪思想家密尔所说，专制产生犬儒。

现在，我们这个社会容不下一点批评，哪怕这个批评是基于事实。更可悲的是不仅上面容不下，而且连很多普通老百姓也听不得这些基于事实的声音。可见我们的犬儒化很严重。

而另一方面，当我引用一位温和的社会学家郑永年的话语的时候，马上就有激进的人士不屑地说，你居然认为他的书是可读的！

可见我们这个社会人们的思想正在走向两个极端，要么犬儒，要么激进。缺乏真正的理性。也就是说，我们很多人的思想其实是不理性的。要么用糊涂思想麻醉自己，要么用激进思想表达愤怒。这其实很可悲也很可怕。当然，犬儒者还是居多，这里面有普通大众也有一些文化程度较高者。激进者则大都是一些文化程度较高者。

如果我们不能理性地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而是用模糊是非老好人的方式生活，如果我们不能允许理性的负面的批评的声音，而是只愿意听到我们愿意听到的声音——其实就是自我麻醉自我欺骗，我们这个社会是不会有大发展的，真正的大国梦想也只会是一个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