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个女人做了母亲后,只记得孩子几岁零几月又几日,而不再记起自己的年龄。想来,不知是一个做母亲的幸福,还是作为曾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独立的个体的悲哀。
不知道自己于那时是否会踏入这个怪圈。(暂让我称之为怪圈吧。)
于我而言,害怕的,却是像马孔多的人们那样,到时候得了失忆症。马孔多人不记得发生过的事,不记得相识的人,甚至连童年最深刻的记忆也消失。终日生活在一堆便条中。
岁月流逝,每个人都不可能记得发生的每一件事。即使现在对你来说,极其的珍贵,亦或是极其的憎恶,都会随着时间,慢慢磨去它应有的痕迹,褪去他自身的味道。
梦中的老屋,总是蒙了一层面纱。面纱后面的,是时而华丽,时而诡异的面容。梦中的老屋,它曾一度混淆了我记忆中的老屋。
在梦中,它阴森庄严幽暗,大门就那样敞开着。我站在门外,目光穿过曲曲幽幽的庭院,清晰地看见逝世已久的祖父母,祖父倚在里屋的摇椅上安睡,祖母依然在堂屋忙碌,身影穿梭。我想进去和他们说说话,潜意识告诉我,那是个梦,他们已经离开了。于是我捂住胸口,难以抑制的悲恸好像要从中喷出。
如此的梦,周而复始。以至于我有次经过老屋,竟没有了勇气进去。
或许,在成长的岁月中,我无意识的感情色彩,实实在在的改变了老屋素净的容颜。
儿时,那应是个明亮的老屋。
由于父母与祖父母的关系,加上儿时的我,多数沉默害羞,见人就躲起来,自然讨不得祖父的怜爱。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祖母即使疼爱,也只能背地里偷偷塞与我些零食,还要不时嘱咐,不要让祖父看见。
为此,并不常在那里玩耍。为此,记忆中的老屋,清晰也朦胧。
老屋,青砖黑瓦,院墙高高。院落极深。有前后院。院子内的光线并非像梦中阴暗,应是明亮温暖的。一条石阶小路从大门口直通正房,院中种着一棵杏树,一棵梨树,各种花草。花草种的茂盛,各式各样,长着结实的花朵。墙角四处攀援的牵牛花,门口影壁前的高傲凌人的美人蕉,绕着院墙灿漫的太阳花。到处氤氲着朴实的生机。
无论是阴雨天的石阶打滑,还是春阳下望着燕子在屋檐下筑巢,姐妹间的笑声终能从花丛中悠悠传来。
还有那棵杏树,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岁月。始终结出繁密甜美的杏子。记忆之中也好,梦中也罢,他像极了一位守候的老者,时刻准备着拿出最甘甜的果实,时刻准备着庇护一群淘猴。也时刻准备着聆听我的倾诉。
一次,梦中,我一边哭泣,一边在树下捡着金黄的杏子,祖母站在屋前,遥遥地望着,不能触及。老杏树,枝叶婆娑,似是轻语。
双门紧锁,院中自成一个世界。喜怒哀乐。约是五岁那年正午,好奇于外面的吵杂声,我轻轻打开了被岁月磨蚀光黄的木门。一群聒噪的人群,一个漂亮的女人横倒在门外血泊之中,撒落一只红色的高跟鞋,那个年代,烈日下,格外晃眼。
马孔多的人们的失忆症被治好了。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也和老朋友梅尔基亚德斯重温了往昔的友情。
与我而言,希望能还却老屋一个素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