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水

壹

地里绿着的是萝卜，我爱吃萝卜，再煮点排骨或腊肉进去，怎么吃都不腻。

小时候放牛羊，会在山地里偷萝卜解渴。

山羊很爱吃萝卜皮。

把一头半大的萝卜塞牛嘴里，牛能嚼上好一阵，边嚼边傻傻地看着垭口，那里走来一个人。

山村宁静，稍有异样人牛都会好奇一阵子。

贰

我的院子一畦一畦地还给人家加顶，我已经没地方种萝卜了。

自己种的萝卜和买来的萝卜有些区别，自己种的特别融，特别甜，稍稍一煮，就软得舌头一抿就化。我觉得婴孩都吃得。

后院子种过青菜、萝卜、番茄、茄子、海椒、苦瓜、南瓜、丝瓜、水藤菜、葱、蒜、霍香……现在还剩一个紫藤架，紫藤架下是一些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水泥块、乱砖头、搭乒乓台的预制板，原先紫藤架下放躺椅，我躺着看书，晒太阳，冥想，或者打盹。狗仔和狗贝总守在我脚边，眯着眼，安安稳稳地睡。

院子像人一样，不能永远保持当初的模样，慢慢地，都过去了。我在院子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叁

今日去医院，取出去年七月植在耳朵里的导流管。

转眼，才发生不久的事就成去年的了，时间如水一般流过。

我侧身躺着，看见电脑屏里探头伸进耳朵，看见植在耳朵里的T型管，镊子轻轻一夹，拔出来，耳鼓上留着个洞。医生说两周后会自动愈合。

出诊断室遇见蔡主任，我居然忘了他姓蔡，半天才想起那个“蔡”字。蔡主任是市里耳鼻喉权威，当初选择这家医院手术全冲着蔡主任去的，手术结束，后期诊治是杨医生做的。七天，天天见，他的模样、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眼神，都记得，甚至记得那个清瘦寡言叫曲布的实习男护士，怎么会忘了蔡主任呢？

　　相处久了，记忆会彼此嵌入，还会生出一些友情。今日取管，杨医生直接开机工作，完了悄悄说，不收你钱了，注意耳朵别进水，有事电话。

　　小小的照顾，也让人内心充满感激。

时间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