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父亲

作者: 明月牵你 | 来源:发表于2019-10-25 22:59 被阅读0次

    “寒露节广种麦,霜降好种种不辙”。

    这是父亲教我掌握种田时节跟我说的。意思是从寒露开始种小麦,一直到霜降,这半个月是最适宜的时节。过了霜降就有些迟了。

    我所知有限的农耕谚语,如:“不到芒种人不忙,芒种打火夜插秧”,“七月半,栽早蒜”,“白露种高山,寒露种平原”等等,都是父亲告诉我的,至今难忘。

    如今寒露了,我更加思念天堂的父亲。

    “你父亲的一生,是失败的。”与父亲同辈的长舌妇们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这样说。

    父亲个头矮小,力气单薄,出不了武力,又多读了几年书。

    于是那些好事的人说父亲“郎不郎,秀不秀”。我至今都不懂是啥意思。

    长大后,我才越来越理解父亲。

    在他那个年代,能念完初中的,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父亲的同学们不是在县里当领导,就是在镇里上班,只有他一个人家在农村。

    小时候,曾听父亲讲,他其实有几次机会可以“脱产”的。一次是被某领导看中(以前文章中曾提过这事),因为舍不得离开祖母,父亲拒绝了。

    祖父去世时,父亲才一岁半。所以父亲从小就很恋母。在他上中学时,因为想念祖母,每隔两三天就要走几十里山路回家一趟。

    还有一次,学校需要一名老师。站在讲台上,父亲竟然木讷地讲不出话来。

    因为父亲上有几个哥哥,祖母又对他很疼爱,几乎不用他操什么心。加上自小家境贫寒,一种自卑心理让他性格很内向吧。

    父亲在生产队当技术员,主要负责作物病虫害防治和新技术的学习推广。直到分田到户后,推行“杂交水稻两段育秧”新技术,父亲还是业务骨干。

    由于长期跟农药打交道,父亲的手、脚都会脱皮。尤其到冬天,干裂得象小孩子嘴巴。父亲晚上烫脚时,要在热水里撒一把盐。每次把脚伸进脚盆时,他都不由自主地“哎哟”一声。我知道,并不是因为水烫。

    父亲个小体弱。伯父家盖房子时,父亲去帮忙。从房子上面摔下来,腰枕在一根木头上,回家后休息了半个多月。后来一直干不了重混,每逢阴天下雨,还会发作。不是亲历,或者常常看到的人,是体会不到那种苦痛的。

    刚实行承包责任制时,我们三兄妹都半大不小。用农村老话,就是膝盖上长嘴(就是只能吃饭,不能干活的意思)。尽管父母起早贪黑在地里忙活,还是不够一家六口吃。青黄不接时,家里时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些,都得父亲一个人去操心。

    我们童年虽不能算吃饱穿暖,但总算健康地长大了。长大后的我才渐渐明白,那时父亲不仅操心我们吃穿,更为我们学费发愁。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煤油灯下(或者燃着的松香),捋木梓、掰桐梓,掐黄姜根须。

    父亲吧嗒吧嗒着他的旱烟袋,煤油灯跳动的光亮,父亲烟袋锅里一闪一闪的亮光,交替映照着他那黑瘦的脸庞。

    父亲吸烟一口接着一口,一锅接着一锅。他那青筋暴起的双手,只有在装烟丝时,才稍作停歇。

    我外出打工后,每次回家时,都会给父亲买两条香烟。也曾劝父亲少抽点烟,不然……

    “不然会死,对吧?”父亲总会抢过我不敢说完的话头。“每个人都会死。不抽烟我会死得更快!”这话父亲是笑着说的。

    当我们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时候,父亲却突然走了。

    爱人那天感冒咳嗽,我陪她在医院吊水。父亲感到不舒服,去医院看医生(我们家到医院四五分钟的路)。

    当时,偌大的输液大厅就我和爱人两个。我听到父亲说话的声音,就走了出来。当时情况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医生跟我说:“最好还是让你父亲住院看看。”

    没多大会儿父亲的血压升得很高。医生建议赶紧转到县医院。我们没敢耽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县医院赶。

    是我们镇医院院长亲自开车送的,还跟有一个值班医生。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我们都认为没有什么事。可是父亲就这样在我的怀里,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悄悄地离开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恍恍惚惚认为父亲还没有离开。现在有十年了,那一幕仍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中,仿佛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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