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近四十年,漕泊职校明阳高和各有停留,让我最难忘的还是漕泊那些事那些人。
原漕泊同事小聚,谈到漕泊往事,都会提到一个人——“钟老表”。
“钟老表”就是学校食堂的钟师傅。“老表”本是江西人对同省老乡的称呼,后来成了外省人对江西人的一种较亲切的称呼。钟师傅为何被唤作“钟老表”,其中有什么故事,我没考证过。
钟老表本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退休后,他便顶替进了教师队伍成为了一名厨师。
入职后,钟老表自费参加培训迅速成长为一名远近闻名的大厨。八八年上期某个周末,我们几个鸾山籍同事没有回家,凑钱买了些苹果白糖,在刘永源老师家见识了钟老表的拿手菜——拔丝苹果。后来,又在食堂吃到了钟老表凉盘——香辣莴笋丝。吴老师曾带着他的秘制霉豆腐冲出了株洲走向了岳州。
钟老表总认为干大厨每天要与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打交道,不像除了早起买菜其他时间不是吃饭就是睡大觉的采购来得潇洒,他多次要求学校给他换岗。有一个学期,领导实在拗不过他,便让他负责食堂采购。
一两个礼拜的新鲜期过后,钟老表肠子都悔青了:每天面对的那些牛肉数狗肉数弄得他焦头烂额。他随身携带的工作笔记上写满了各种数字,大到几百几千,小到几角几分。本子上沾满油渍,里面有时还夹着写有数字的烟盒子包装纸。
他这个人办事谨慎,生怕搞错数,每天采购回来不是扯直脚睡大觉,而是把自己关起来慢慢打算盘反复算他的账。期中期末结算是他最头疼的事,好在他记性好,每一分钱都说得清去向,加上他坚持日日清周周清,公私分明,一个学期下来总算没“担芋头补数”。
打那以来,钟老表再也没提过换岗之事,一心一意研究他的菜谱。
校长易长子是钟老表的老庚,更是他的贵人。他曾到县城易长子同学家办喜酒,一战成名,轰动教育界,赢得了很多生财机会。名气有了,人气有了,钟老表两口子夫唱妇随,大力发展家庭经济:种薯种瓜种豆子,蒸酒焙肉磨豆腐……他的胡子酒、霉豆腐、火焙肉、薯粉皮、南瓜成了学校应酬的馈赠佳品。
同事们至今还怀念钟老表的干辣椒炒肉、大红辣椒炒肥肠,更怀念他那道招牌菜——“宜男牌狗肉”。
钝刀同志那篇《廖生搏狗记》道尽了获得好食材是多么的不易。有了好食材,还要有好厨艺!
几个同志用箩筐把土狗送到厨房,接着便是钟老表表演的时候了。钟氏狗肉工序繁多:烧刮剖解剔煮切炒。首先用秆火烧过在温水中刮净表皮,接着用庖丁解牛法肢解狗体,然后是骨肉分离大料烹煮,最后是切片翻炒调味装盘。钟氏狗肉软而不烂,油而不腻,既有土狗肉的鲜美,又有生茶油的清香。
学校每次会餐必有狗肉,每次炒完最后一个菜,搭着毛巾叼着纸烟在白围裙擦着手的钟老表定会来到席间接受老师们的点赞。
钟老表最喜欢赶场、听时闻。每逢农历三八,是漕泊赶场的日子。这几天,为了赶场,他都会早早地把要做的事准备好,上午第四节课下课前二三十分钟赶回学校炒菜。有时与熟人谈得投机竟会忘记时间。下课铃响了,只见他匆匆跑回学校:一勺油一勺盐一瓢水,三下五除二。老师们调侃他:水煮盐香,还说一级厨师。这时,他会笑着回怼:炒菜就好像上课,公开课就认真上。
钟老表喜欢热闹,常跟他老庚一边打“升级”,在老庚的呵护下茁壮成长;找不到人打“升级”,就打着瞌睡看别人玩“碰胡”;学生上课了,他跟同事的孩子们玩,小钟微、小奇奇、小浓浓、小昱昱都曾是他的玩伴,他喜欢孩子们夸他炒的菜好吃。
离开漕泊二十多年了,同事们可能还记得钟老表的那些金句:我为人人,哪个为我;得罪人不如得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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