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谈谈自杀的事

我来谈谈自杀的事

10月30日，系统里的高级领导人自杀了，据新闻说，是跳河去的……

x总我见过，那个时候，瘦瘦，不高，口音很重，脾气很大，头发不多，不爱笑，让我感觉，似乎并不得志。

偶见，是一次开会。开会的时候，我坐在台下，台上x总有气无力，却威风凛凛，对某个人，亦或者某件事发表着看法。X总语调虽然无力，但肯定火气很大，会场肃静，坐定的屁股，谁也没有一点敢动的意思，甚至连呼吸都听不到……那会，x总应该是在管安全环保，而我，也只是替人开会。

我开过很多会。我并不讨厌开会，特别是大会。但我开过所有的会，基本上是没有发言的，因为层次不够。不发言不代表我没有想法，如果我没有想法，我想我会掏出手机，默默的点开八卦，跟媒体人一起娱乐，反正手机里也没啥营养，反正我也总坐在角落，谁也注意不到。

有一次开会，我西装革履，站在镜子前，相貌堂堂的对镜中的自己施以微笑，真他妈帅，帅得道貌岸然。

旁边格挡便池上有个人，呕、呕、呃、呃在清喉咙，一股酒腥味，一团浓烟滚滚，顺着格挡升腾而起。我想，这位仁兄老哥也是来参会的，也同样是来厕所里行个方便的。

开大会特别有意思，台上井然有序，座次严谨而认真，席签醒目，主席台庄严。台下有很多很多人，与台上的人一样，西装革履……

不同的会，会有不同的论调，但论调总会言辞慷慨，意气风发，有冲破一切的力量。

有的会不是谁都能够参加，呕、呕、呃、呃的人，一定比我高级，一定有一个醒目的席签，而我只是个小小的与会随从，感受大会场的磅礴，庄严，肃穆，不阿，着实有幸、难得。

那一次，也是第二次见，x总正坐在主席台上，位置靠边，有气无力，看似仍很不得志。

我一直是个有信仰的人。我经历的大会里，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颠覆根基的事只有两个，一个是腐败，一个是安全”。最让我拥有存在感的话是：“全体员工，要担负起责任与使命，攻坚克难，艰苦奋斗”。

然后，然后一个高管进去了；然后，然后一个高管投河了。

记得那次会上，我是鼓了掌的，我是认真鼓了掌的，我是毫不在意自己身份卑微而大鼓特鼓了掌的，我是带着真诚的笑容兴高采烈意气风发的鼓了掌的。虽然，或许那个呕，呕，呃，呃的人会觉得，这小子，太青涩，不成熟，开个会像打了鸡血，傻笑都不知道收一收，藏一藏。

没办法，我是有信仰的，我对会议里的话是坚信不移的，我觉得说得很好，讲得很真，台上的人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为我出生、成长、热爱的企业呕心沥血的，我心里乐，嘴角自然会笑。

10月30日，x总投河了，据说是自杀。自杀，在我眼里是最无敌的辞世方式，特别对于x总这样，看起来并不高大，也不威猛，完全称不上壮士的半大老头。

自杀，绝对是深思熟虑，犹豫再三，正反推论，千钧一发的，自杀也只有荆轲和他的朋友高渐离可以。然我看x总，却似有一丝悲戚，一丝无奈，一丝落寞，也还有那么些许的不负责任和难堪。自杀了，英勇就义，从容赴死，大义凌然，千古流芳？不知道残剑，飞雪，长空他们怎么看！也不知道秦王怎么看！

风风风，大风大风大风！

要是我有一天必须与世长辞，我绝不会自杀；就算必须自杀，我也不会投河，更不会跳楼。投河，一是我不会游泳，二是活着在会场上都不能游刃有余，死后在水里未必就能讨好河伯；跳楼，更不会，我要脸，头摔碎了，脸还找得到么。再者，如果死后都不能如意，还不如活着。自杀，要我怎么下得去手啊。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投河不再还。

也不知道是哪条河，也不知道河边有没有旁人，也不知道人扑通下去河水的温度………逝者如斯夫，亡者为大，我想我绝不是不尊重死者，但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后事交代清楚了么？亦或者那遗嘱立了么？会上的光辉决策落实了么？员工们得到实惠了么？

在我看，自杀案一般会有几种处理方式。一是看看尸体的情况，有没有伤痕，排除他杀。二是有没有遗书遗物，判断自杀的主要原因，是否被胁迫自杀。三是查明是否有报案信息，断明案情是否偏离自杀轨迹。一旦查明自杀，家属领回，结案，也赖不得别人，怪不得企业，该办丧办丧，火化火化。大抵如此……至于企业领导下属陌生人，例行公事，默哀告别；亲朋好友痛哭流涕遗憾难过，均不在话下。

自杀，在宗教里是极坏的，是登不了极乐的，自杀之魂魄是要饱受折磨的，那边的事估计还会有很多，小鬼判官可能会明察秋毫。总之10月这趟人间的末班车，有的人是到站了，安详辞世；有的人欠了车费，中途被驱逐，虽有不舍也算到站了。但明显，x总是跳车的，且一塌糊涂。

突然跳车的人，乘客和司机都会纳闷，因此绝对不会停止对死者跳车原因的议论。也正如我认为的，光鲜亮丽，头等舱，特服受用者，人生赢家，甚至还买了延长保险，怎么就跳车了呢。难不成出污泥而不染，以死明志，写下九章，天问，离骚！让车上脱鞋，屙臭之人见死明智，得以收敛？难不成死士侠客，为了守口如瓶，自断其舌？难不成忠君之臣，主薨随去，以建立那边的皇图霸业？不得而知啊，茶余饭后，闲来蛋疼，啧啧叹息而已。

黄金时代里，贺先生是跳楼了。他说了一句：“小孩，走开”。以后来感悟，我看，贺先生临死时不想害了小朋友的心智，毕竟人死不可怕，但亲眼目睹死人，是可怕的，是能给小孩子带来心理阴影的，所以，贺先生是友善的。再后来，贺先生摔得一地粉碎，脑子都甩出来了，收尸的是他的儿子，收尸在半夜，说了一些话，却欲言又止了。再再后来，贺先生死时那活儿是朝着天炸着的，王小波想说，贺先生死虽非愿意，但他起码还是条硬汉。

“要死的娃娃球朝天”！我们地方人常说，大抵是，死就死了，算逑！但这句话却总格外洒脱。不知道，半大老头，还有没有那一丝丝的硬气。毕竟，从本质上说，x总总该是读书人，骨气还是要有一啾啾的，那活儿是朝天还是垂着亦或者萎着，不得而知。

每个人的都会死，只是死的方式不同，不管是谁，分量有多重，单纯以“死”为言，不过也就是“死掉”而已。大众从来不会真正在意陌生人死亡的本身，而是在乎死亡所承载的意义。人死了，除了油脂和轻灰，其实一文不值，只是有的人留下了精神，有的人带去了信仰；有的人让人怀念，有的人轻如鸿毛、如烟似屁罢了……

我不相信，我就是那乌合之众，愿意看到我所想知道的真相。如果，如果为了庇护某种形象，某些人，我看投河的不怕，活着的人更不该怕，不破不立，死了，球朝天，我还敬你曾是条好汉。

遗书寄出去了？哪个部门收到了？一些人惊出一身冷汗，还是如释重负，死得可否其所！

引王二写贺先生之死的一段结束我的唠叨吧。

//////我问他：白天怎么没看见你？他不说话，掏出烟来吸。手哆里哆嗦，点不着火。我接过火柴，给他点上了烟。然后在他身边蹲下，说：我和贺先生下过棋。他还是不说话。后来我说：已经验过尸啦。他忽然说道：小同学，你不知道。根本没验过。根本没仔细验过。说着说着忽然噎住。然后他说：小同学，你走吧。

    我慢慢走回家去，那天夜里没有月亮，但有星光。对于我这样在那些年里走惯夜路的人来说，这点亮足够了。我在想，贺先生家里的人到底想怎样？反正贺先生死了，再也活不了。但是想到贺先生家里那些人，我就觉得很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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