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忧草 63

徒忧子学文，三年不得出头。辞意独造，自铸雄文，而无用于世，心中悲慨，不知所从。于是去拜访太卜空蒙子，说：“我有疑惑，烦请先生为我一决。”空蒙子摆正蓍草，拂净龟壳，说：“您有何见教？”

徒忧子说：“我是该力破俗套，自创一格，还是该追随俗尚，迎合庸众？我是该静坐冷凳，专心学文，还是该四处奔走，讨好前辈呢？我是该博采众长，成就自己，换取千古芳名，还是该研习俗文，争取发表，好让俗夫们追捧？我是该顺从心灵的向导，勇敢发出自己的声音，还是该背弃良知，粉饰太平，博取官老爷们的欢心？我是该毫不留情地揭露人间的丑恶，还是该装出看不见的模样，专意于写吹捧家乡风物的文章？我是该用真诚的、艺术的文章去招致读者，还是该私底下去巴结别人，让人家掏钱为我出书？我是该继续飞向遥远的天际，还是该俯冲下去争腐鼠？我是该冒着莫大的危险去捍卫理想，走向未知，还是跟凡夫们挤成一团，渐渐衰老？我是该交出一批不朽的作品，成为文学史上的恒星，还是该胡编乱造，滥用才华，最后像蝼蚁一样死去？所有的这些，孰吉孰凶？何去何从？啊，谁能识我真价值！”

空蒙子放下蓍草，心怀歉意地说：“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俗夫不解英雄之心。我们这样的寻常人怎么能够预测雄杰志士的未来呢？就按您的心意，照您的意志行事吧。龟壳和蓍草实在不能预知这些事。”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读《卜居》，有感，记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