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是台版译法,我们这边一直以来,包括两个比较好的译本:郭宏安1985年的译本,柳鸣九2002年的译本,都是译作《局外人》。最近两年,这本首版于1942年的小书,忽然大热,许多围绕本书的讨论,上来就直奔存在主义、萨特。只是这些讨论,尤其是在各路微信群聊里的,看似高深,实则虚浮,说的人和听的人像是各自对着空气表演,既没有更深入的探讨,也没有心领神会的反馈。
哲学概念的讨论,如果是学术化的方式,可能除了学术圈子,一般的微信群,是很难有那种虽未必相爱、但彼此相知的深度融洽交流的。比如,奔着存在主义去讨论加缪,再联系上海德格尔,后面是不是要说胡塞尔?有多少普通人愿意参与这种讨论呢?
《局外人》、加缪,确实有很现实的意义,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烈火烹油,鲜花著锦,周遭和自身都动荡不安,总想探索一件精神依归。但要是对普罗大众而言,从哲学观点去讨论,很容易就扼杀了它的现实意义,让本来有兴趣的人越发觉得这书枯涩冷寂,有啥意思。不若从文学欣赏角度入手,即使不是人人有话可说,起码绝大部分人都还有心有力看一眼它的好。
法国人自己对加缪文学语言的看法,说他并不苦苦经营一种独特的文体,他的作品和他的新闻报道的文体没有任何不同,既不故作晦涩,也不刻意迎合。他们甚至说,他们懂加缪懂得太清楚了。
中国人看加缪,最大的障碍其实是文化、观念上的隔绝。有个译者打过一个极端的比方,说就像是千言万语、引经据典,也没法和鱼解释鸟怎么可以飞离水面。但幸好人不是鱼和鸟,人可以交流,不应该也不会被某一种观念囚禁。
《局外人》从语言流畅度来说,上译柳鸣九译本最让人舒服。书前译序,有人认为译者是自说自话,全然不晓原书深意。我却认为这样说的人,身在尘世,却离地千里,书本没有读透,世相众生的况味也不知几分。这里引一段译序:“对于这样一部作品,刻意回避其突出的社会现实内容,摈弃社会学的文学批评,而专致于结构主义的评论,岂不是反倒是反科学的?”
不要被什么主义、什么哲学、什么诺贝尔吓住。加缪幼年丧父,靠奖学金才读完高中,半工半读完成大学学业,一生算是经历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这么通达的作家,他的文笔已经现实到了极度戏剧性的效果,观众只会觉得无比过瘾,也可能无比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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