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再次打开《人间失格》，扑面而来是熟悉的场景，那些独白就像是打开了一扇记忆的窗户，打开后，就怎么也关不住了。看一会儿，停一会儿，想一会儿，这是一个多么寂寞的灵魂，寂寞而格格不入，却又在那么清楚的洞察着自己的心事。有人这么评价《人间失格》：“人间失格”，即失去当人的资格了。多寂寞的字眼呢！
“迄今为止，我曾经多次想过自己被人杀死，却从来也没有动过杀死别人的念头。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只会给可怕的对手带来幸福。”
“因为每当父亲一问我想要什么的时候，我反而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一样，反正不可能有什么让我快乐的东西——这种想法掠过我的脑海。”
“只要别人一问我’你不想要吗’，我就完蛋了，根本回答不出逗人发笑的话来。”
这些字字句句，就像是一把手术刀，一寸一寸的切割着灵魂和现实。太宰治是寂寞的。
著名喜剧大师卓别林曾经说过：“人生近看是悲剧，远看就是喜剧了。”
如果不是早先知道这句话，我显然是无法释然的。这一幕幕多么像喜剧，可是字字句句又透露着对人性，对现实的深深的绝望。
关于“小丑”最初的印象是来自于一个段子。段子里说，一天小丑去看医生，医生问他怎么啦？小丑说他不快乐。于是，医生叫他去看镇上那个小丑，这样就会快乐了。小丑说我就是那个小丑。
“小丑”是不快乐的，是寂寞，甚至是残酷的。人们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为了自己的快乐，于是有了小丑，可是小丑快乐不快乐就没有人会关心了。
《人间失格》里，叶藏扮演“小丑”是源自于内心的不安与恐惧，他需要寻求“他人”的认可，可是一方面，他又清醒地知道，这不过是“互相欺骗”的把戏罢了。人们一方面享受着“小丑”带来的快乐，一方面又想要更多的快乐，永远不会满足的。叶藏快乐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种把戏，怎敢将一切归根于自己？就像文中所说的，一旦别人问我想要什么的时候，我反而什么都不想要了。这该是一种多么深刻的寂寞呢？
人们能给的，自己想要的，真的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吗？我们所能够选择的不过是迎合，或者被纠正罢了。就像叶藏最后偷偷的写下的“狮子舞”，这实在不是一件礼物，更像是某种折磨。从这个角度说来，主人公实在是太懂事了。
太懂事一直以来是大人给小孩子的奖赏，只是这背后真正享受这个懂事的也不过是大人罢了。试问如果可以，谁愿意懂事，如果有得选择，能够选择，谁又愿意那么的懂事？懂事，就是没有自己，就是为大家着想，不，就是为对方着想。那么，这样的存在，自己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又何必把自己参与进来。若是真心的想要爱一个人，多半是不会希望对方懂事吧。因为懂事，实在是那样寂寞呢！小小的年纪里懂事，更是寂寞呢！这完全不是小孩子的游戏呢！
从不懂事到懂事是有个过程，这个过程无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通常来说是牺牲“自己”，否则实在想象不出怎么才叫懂事呢？就像文中提到的几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是不明白，都是大人眼中的合理小孩子的不懂。“他们不是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利己主义者，深信这是不言而喻的事，一次也不曾怀疑过自己吗？若如此，的确是快乐。”然而这快乐，是少年叶藏不曾能够享受的啊，否则又怎么会感觉到疑惑呢？
“我越想月想不明白，只觉得唯有我是世界上的异类，因而更加不安与恐惧。我和别人几乎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好。”
是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交流就是问题，要是说点什么，只怕这种问题就会不断地放大，越加的不安与恐惧。“换言之，曾几何时，我变成了一句真话也不说的孩子”。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该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呢？“我甚至认定自己背负着十个痛苦，哪怕是其中的一个，降临在别人身上的话，都足以要了他的命！”这该是怎样的痛苦呢？
“我对人类总是感到恐惧，终日战战兢兢，对于作为人类一员的自己的言行没有丝毫自信，于是我将自己独有的烦恼深藏在胸中的小盒子里，竭力将这一忧郁和敏感隐蔽起来，一味装出天真无邪的乐天个性，使自己逐渐地变成一个滑稽的异类。”
叶藏始终是个异类的，哪怕遇到懂自己的竹一，这种异类并没有消除。说白了，竹一也只是明白这种异类罢了，终究是不懂的。就像他除了一句“故意的，故意的”，却再无更多的言论了。兴许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吧。同样寂寞的人啊。
“迄今为止，我曾经多次想过自己被人杀死，却从来也没有动过杀死别人的念头。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只会给可怕的对手带来幸福”。这该是多么绝望而极端呢？从平淡的生活中已经找不到幸福了，而觉得幸福是被杀死。多么不可思议，又多么悲哀呢？他只是一个孩子啊，从一生的角度而言，才刚刚开始，却已经这般的绝望而疲倦。
前几天，有个小朋友找到我，说了一堆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奉承的话，说我生活心态阳光健康，正能量。这样的小朋友是可爱的，能够窥见平凡中的好的一面，能够去发现去感受到与自己心态相似的好的方面。可如果，我不曾经历过那些崩溃，不曾经历那些黑暗而消极的时光，我又怎么知道那是光明，我又怎么懂得隐藏自己的内心的悲哀呢？说到底，我也终究是选择了隐藏，只说那部分我觉得对别人好的地方罢了。
就像今天发个消息，朋友评论道：“小伙子你怕不是抑郁了”。是啊，这样的日子想要每天打鸡血一样活着，每天都正能量是很难的。就像我为什么想要去看《人间失格》，看了一遍，还要再看，甚至以后还会看。那是因为从《人间失格》我能找到自己丢失的东西啊，哪怕小丑，哪怕痛苦，哪怕绝望，可依旧会希望有那么一个瞬间，能够找到一种心安。于我，这就足够了。
“一个人心死了，那么活着是非常无聊的。”这句话我已经记不住是在哪里看到的，但我记住了，确切的说是这句话刚好说出了我的心声。人们一再的强调初衷是有道理的，因为初衷这种东西，一不小心就真的会被遗忘，被自欺欺人。人生近看是悲剧，远看就是喜剧了。是了，是了。
鹿九
2019年7月于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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