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尺直寻”语出《孟子·滕文公下》。有个叫陈代的学生,很希望老师去见一见诸侯,“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书都说了“枉尺而直寻”,实在应当去见一见的嘛!
何谓枉尺直寻呢?
朱熹集注:“枉,屈也;直,伸也。八尺为寻,所屈者小,所伸者大也。”
按照朱夫子的这番论述,大丈夫行事就要能屈能伸嘛,去见见诸侯,坐而论道一番,又有何不可呢?所以陈代一来就说老师“不见诸侯,宜若小然”,看起来比老师更懂得变通呢,不过,他没有摸到老师的脾性。
我们知道,孟子的口才是很了得的。面对像梁惠王这样的堂堂国君,他尚且还能一番譬喻,引君入瓮,何况面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话莽撞的后生呢!孟夫子据实说来,鞭辟入里,你不得不服!你看那嬖奚,赵简子的宠臣,一会儿责骂王良为“贱工”,一会儿又称赞王良为“良工”,出尔反尔不说,昏聩的赵简子竟然还要把王良赐给他当车夫!
而齐景公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去田猎之时,以旌招虞人,这是不知礼吧!虞人不至,齐景公便杀了他。
这些人等,统统成了孟夫子教育学生的反面典型。他们不仅不知君臣之礼,更不知为人之礼,并且势利、健忘、昏庸、独断甚至专横!
由此看来,枉尺而直寻,“尺”和“寻”,终归是度量,枉尺直寻,枉寻直尺,只是在一个量度范围内伸缩,做人做事以此譬喻,也只是玩弄花招而已!这种只以利益取舍作为行事之道的人,深沉的孔子不为,真性的孟子更是不齿的!只有那个守规矩的王良,至始至终保持了他的匠人本色,要么好好驾车,要么好好弋鸟,并且守住节操,誓“不与小人乘”。这样的人,才是孟子欣赏的“大丈夫”!
哪怕公孙衍、张仪,这些世人眼中纵横捭阖睥睨天下之人,在孟子眼中都是不配称誉的。孟子响亮地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为大丈夫!”而大丈夫自当是心中通泰无阻,充乎浩然正气之人,怎可扭曲自我,曲意逢迎他人呢?哪怕就是一时的低头?哪怕就只是去见一见那些诸侯?
当然,按朱熹的解释,枉尺而直寻,的确有能屈能伸之意。在王霸之术中,尺和寻,是手段,并非目的吧。学识太有限,我说不出具体的道理,只觉得一部漫长的中国文明进化史,有太多可以书写的人。有名之人不胜枚举,无名之人更是灿若星辰!他们点缀着中华文明的星空,使我抬眼一望,便是一道人文的风景。
枉尺直寻,在孟子眼中,不是大丈夫行事之道;在我眼中,只要一个人还在仁义的道上行走,偶尔枉尺直寻,不违本心,也还算是大丈夫。最近开始翻开唐浩明的历史随笔,写曾国藩的。我想他的一生,任人评说之处太多太多,但曾国藩在日记中写道“必须忍辱负重,咬牙做去”,倒很贴合我这中年发紧的人生状态。
哈哈,还有一点小小的感悟,孟子教育陈代,最后说“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我是很赞同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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