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鬼论着,虽然不害怕谈论死亡,但也不至于堂而皇之到处宣扬。死亡在我记忆里是温度的丢失。
我跟着奶奶有一段自力更生的童年,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母上大人放弃和父亲一起工作的机会,一边被奶奶照顾,一边照顾我。
奶奶对过日子总有她自己的一番见解,那会儿要不是奶奶说生个女儿挺好,说不准我也有好多弟弟妹妹。爷爷奶奶的兄弟姐妹都不多,所以到了父亲这辈儿有姊妹七个也不奇怪,按照中国的传统,奶奶理所当然的跟着父亲这个小儿子,偏偏奶奶很要强,非要把屋子一隔为二假装跟我们分开来生活。
奶奶和母上大人所有的别扭,大概都是来源于父亲,她既希望母上大人可以帮她约束自己的儿子,又痛恨母上大人的不留情面。奶奶不是第一次当婆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媳妇。
假期的每个早晨,都是我不敢怠慢的,你无法驳回一个老人要带她孙女去吃肉丝粉的热忱。就像我重复交代一百次,第一百零一次还是会在村口就看见外公外婆的身影。
同样是一个假期,照常一家三口风风火火的往一年去不了几次的外公家路上走,村口是必经之路,我很好奇眼睛不好的外公怎么就辨别的到是他家里的人来了。
外公欢喜支使外婆去迎我们,自己则笑盈盈不紧不慢的递椅子倒茶,外婆明了似的一头扎进厨房。
看这架势,是当家人才该有的吧。眉眼里,一百个欢喜都不足以表达他的高兴,还是隐了隐才开口:“家里的鸡肥了好几批,就等着你们来吃。”
我毫不客气:“那能抓来打包回去吗?”
外公是恼过我的,那会隔壁奶奶问我:“你为什么不叫爷爷奶奶呢?”“因为我家里已经有了啊…”
父亲在一旁笑的尴尬:“小东西,谁教你的啊?”
外公摆摆头,转身去菜园里刨我最爱吃的红薯。我问父亲:“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父亲不置可否,只叫我上前接外公的篮子。
我扒拉着碗里的红薯,不管怎样,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外孙女,除了疼爱,还是更加疼爱。
家里的热锅热灶更加突显父亲在外的孤单,赚更多的钱已经不能满足我们对一个安稳团圆的家的渴望。在和母上大人反复合计之后,终于以父亲的回归告一段落。
父亲是讲究的人,母上大人在吃穿用度上从没过分苛责过。加上奶奶自给自足,还能小有贴补,又赶上九年义务教育,日子倒还清爽。
姊妹七个,父亲的身体尤其单薄,许是幼时饥荒闹的,落下个胃上的毛病,吃得少就不说了,连带我也听了不少母上大人的埋怨,药是没敢断过。
中秋过后,我按例回家,秋天的半夜说冷不冷,回家的第一顿从来都是父亲的清汤面,这次也对着咧,就是不该打翻那盛盐的碗,古人说:人之将行,五感渐失,现在想来怕是对上了。
打三年前奶奶走,家族里亲远疏离的走了好一列人,离大年三十不远了,我真是多么希望他们都还在。我似越来越不恋家了,母上大人要在上班,街上公园里瞎溜达的那人定是我,假使犯了懒,便整日整日在家发呆,翻找以前断片儿的记忆,没由来的伤春悲秋,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就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不能多陪我几年?
奶奶、外公和父亲都是在日子越来越好的路上走丢的,就算他们来此世上仅为了儿女子孙担忧,也该多分享一点他们成全的喜乐才好啊。我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想,天堂为什么早早给他们递了传票,许久许久,夹杂着广播的声音,我似乎听到了回答“多年的操劳,他们也很累,我心疼他们,就带他们回去。”只道这个时候,我才看的清晰,他们的辛苦与不易才在我心里烙的真切。天堂的传票,该是对的。
《寻梦环游记》说:“只要在这边的世界还有人记得那边的亲人,他们就不会消失。”看了一半的电影在街巷里穿来倒去,我还记着一件事:家里能疼母上大人的人怕是越来越少了,活下去的我们何不加倍的珍惜?不停的爱 ,爱才永不会流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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