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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湖山里人家厨房里的吊杆

东江湖山里人家厨房里的吊杆

作者: 张读立 | 来源:发表于2020-05-17 08:19 被阅读0次

    东江湖山里人家谁家没有这根横在灶上方的吊杆,真没有见过哪家没有,那是一根经历烟熏火烤的杂木棍;若按《封神榜》里封神的话,并不是怜悯姜太公的无私,把自己排在玉皇大帝之下闻闻人间供奉的香火,吊杆的遭遇类似姜太公,稍不同之处是安放在灶上方,吸的是人间烟火。

    一条一米二到一米五长,大小三四公分的杂木棍,两根绳索从黢黑的楼板下方悬下来系着木棍两头,木棍横亘在灶镗上方米许,一根小小的木棍却承载着千百年山里人的饮食文化,细细品嚼它,你会发现大山里所有的山珍野味都靠它储存保管。从小生长在大山里,随季节嬗变适应,初春的茶叶,酷夏的菌类,深秋的山货,寒冬的野味,四季收获,包包袋袋,吊吊串串地依恋着这根吊杆。

    老家那根吊杆是根无节枝的红椆木,童年的记忆中它是个素食主义者,没有挂过鸡鸭鱼肉,野味没有嗅过,香菇,木耳,干菌,笋干,蕨菜却见过不少,茶叶有几种,高山红茶,金银花茶,印象最深的属枫叶茶和夏枯草;枫叶茶每年会制作一点用旧报纸包好放入茶篓中,冬季里拿出来泡时,报纸和枫叶茶已是千疮百孔,摊开后底部一层蟑螂屎,你别认为它坏掉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里暂时给它安上一个大气的别称,叫“蟑螂屎咖啡”,枫叶茶的营养不亚于大豆,而蟑螂屎能活血消毒,寒冬里泡上一杯,蟑螂屎立刻溶化,茶色金黄,闭上眼嗅一嗅如亲临古枫树下,品一品,酽嫩适中,清香略甘,若加上几枚枫树果放入火龛中熬出咖啡色,味苦回甜,能治愈风湿骨疼和缓解血糖病症。

    进入秋天,家的附近到处是夏枯草,阿婆边摘边说,夏骨草比茶叶不会差,消肿利尿清肝火,长年当茶喝也没事;童年时对夏枯草印象特别好,只因它花开紫蓝色,星星点点缀在草丛中,一束束地绽放也不热烈,微笑不露齿的淡雅,却不知果实有如此功效,摘下夏枯草不用晒,直接包扎好挂在吊杆上,随喝随泡,汤色淡黄,味道说精准一点就是夏枯草的本味。

    大姑家离老家不远,她家冬季的吊杆上挂许多山鼠肉,东江湖山里人过去有句谚语,“狗肉好吃门庭丑,老鼠好吃难到手。”,老表们有种特殊技巧能逮到山鼠,大的两三斤一只,收回家宰杀清理干净,腌制后便挂在吊杆上,经过腊月,腊味扑鼻,香气袭人,垂涎欲滴,物质匮乏的年代里,招待贵宾是不可多得的山珍美味;烹调方法比较特别,从吊杆上取下来,剁成花生米大小,淖水后捞出滤干水份,锅中放入茶油,将山鼠肉炒到干焦为止,再放姜末,大祘,咸盐,倒入辣椒粉,一股辣椒干香夹杂着山鼠的味道从铁锅中升起,令人无法抵挡诱惑,任舌根涎水泛滥;色泽红润,吃时嘎嘣脆,尤其是山鼠的骨骼,嚼上一口,骨香瞬间传遍全身,连脚拇指都能感受到它的香,回味悠长,慢慢淡化,紧接着辣味跟上来综合鼠香,口腔中香气四溢,若此时佐上一口土烧酒,那简直是太完美,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品。

    一根小小吊杆,引来无限愁想,它属于山里人厨房,能唤起时代怀远,时过境迁,再见到它时,上面已经挤满了鸡鸭鱼肉,火龛中烟雾熏陶下腊味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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