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春节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很特别的客人,六十多岁花白的头发,衣着简洁朴素,一脸的书卷气息,看样子是个有学问的人,他带来了很多零食,有沙琪玛,朱古力,杏仁果,还有我最喜欢的棒棒糖。
我静悄悄地躲在父亲的背后,偷偷地问父亲这是谁?父亲笑呵呵地给我介绍,我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一脸书卷气息的人是我们村里大名鼎鼎的七叔公。七叔公一直在省城工作居住,很少回家乡,与我更是素未谋面,但村里一直流传着有关他的各种各样的传说,很多家长以此来鼓励自己的孩子发奋学习积极向上。
相传七叔公是恢復高考后第一届就考上大学的人,那时候还处在生产队集体劳动的时期,他自天要参加农业劳动,晚上点着煤油灯温习功课,但是晚上很多人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往往就影响到他复习功课。为了避免受到影响,他经常拿着煤油灯去到屋后山边的空地上看书,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还以为那里出现的是鬼火。
七叔公考上了省农业大学,以优越的成绩毕业,被留校任教,后来更是做了大学教授。七叔公对各种农业技术知识掌握得很全面,对农林花园建设同样有很深的造诣,长期高薪受聘于香港公司的园林建设。他在广州有属于自己的房产,一家人都在大城市里生活。
七叔公一直在广州工作生活,为什么要在晚年退休之后回到自己的家乡?父亲告诉我说:“人老了就要归家就像落叶要归根一样,最主要是七叔公喜静爱自然,在广州那样的大都市里,到处都充满了功利和喧闹,寻一方宁静已经是一种奢求。”
我听得一知半解,热闹繁华不好吗?多少人心生向往而为之疯狂奋斗,不就是为了在大城市里拥有立身之地吗?我虽不明白,但我知道七叔公喜欢宁静自然的生活。
立春后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父亲叫我给七叔公送艾草籺,我到了他家,发现他就静静的坐在窗台前,手上拿着一本书,桌上的清茶还在冒着热气。他就这样静静注视着窗外,仿佛那里正在上演着一幂精彩的大戏。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只见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在一点点黄晕的灯光下,雨丝连绵,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在林下,小路上,石桥边,有撑着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未归家的鹅鸭,也有披着蓑戴着笠正在忙碌春种的农家,以及在雨里静默着稀稀疏疏的房屋,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安祥宁静,就像一幅千年不变的水彩画,虽然历经月岁却依然引人入胜。
七叔公发现了我的状况就问:“你也喜欢这一幂?”
我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七叔公喝了口茶说:“那好,过几天来陪我种菜。”
我虽然在农村长大,但是我没做过农活,也不会种菜。
但七叔公说:“我会。”
很难想象一个满脸书卷气的大学教授居然会种菜,而且种得很出色,就算是最有经验的老农也自愧不如。
七叔公在后山开了一块地,就在那种上了蔬果,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地方是他年轻时挑灯夜读之处。七叔公种的菜与众不同,那不是菜,那是一件件的艺术品,他可以把枸杞菜种出一个心形,可以把芥菜种成一个佛手印,可以把花菜种成一个大印。那是菜吗?就算是,我也舍不得吃。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他是农业大学的教授,是园林设计行业的泰斗。
七叔公的菜园地势有点高,站在那举目望去,远处是一望无垠的庄稼,近处的山边是赶早春的不知名小花。辛勤的小蜜蜂,一下子飞到这说些悄悄话,一下子又飞到哪儿吻一吻。这边一片,那边一片,绿得发亮的花叶草,自然地绣着了几朵小紫花,悦目极了,以及正在拨节的菜苗儿,就像绿色的地毯,厚厚的铺在田野上。我们不是在种菜,我们是在欣赏一场田野交响乐,原来宁静的山间田野也可以让人陶醉。
七叔公带我在林间行走,但我还真没怎么来过,一切都觉得很新奇,连空气都是清新甜美的,这里虽然是野外却一点也不野,连花草都有花仙子的风韵美,像仙女种下的点点闪光,绿柔柔,如风的柔,就如她的丝带般飘拂花香隐隐,拔开花草,仿佛萤火虫会就会悄悄的冒出来。
我大概明白七叔公为什么抛弃大城市回归故乡了,他是想找一份心灵的寄托,他在寻觅人性的自然回归,或许这就是人间至味是清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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