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现

    他在残血般的月色下逃着，身后黑洞似的森林快要把他吞噬。夜色渐浓，一路上弥漫着惨淡的雾色和腐烂一地残枝烂叶的怪异的味道，这一切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是笼罩在他的周围，甚至他的鼻尖，清晰地分辨出这令人作呕的味道。这让他心里更是不住地惶恐，这味道是如此的熟悉，在过去的几年里，几乎是每晚每晚地嗅到。

    他闭上眼睛，甚至知道下一秒的场景，接下来，他一脚踏空，跌落进无尽的黑暗中，眼睁睁看着那如残血的圆月离他越来越远，直至变成目光尽处模糊的光点。那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钳制住他，让他丝毫动弹不得，直挺挺地坠入黑暗，被无尽的暗色吞没。

    蓦然惊醒。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身来，双手紧紧抓着床单，青筋迸起，但他却毫无察觉，在还没从刚才的梦境中清醒过来，陷入了短暂的失神。这样的情形已经明明不止一次了，但还是让他无法习惯。他还没得及发出一声叹息，便被床头的震动吸引过去。“明晚七点，老地方不见不散，覃。”

    他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到信息时凝住，脸上开始的睡眼惺忪逐渐严肃，最终面无表情，满是死寂。

    嘈杂的音乐充斥在耳边，他猛灌一口酒，真烈，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酒吧里多的是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空间拥挤昏暗，气氛热情糜烂，他们疯狂地摇摆，放纵，无端的，让他想起了梦里的情形，又是一口酒，冲散脑袋里荒诞的念头。

    旁边有人朝他指指点点，从来时开始，他已经拒绝了好几波来搭讪的女人了。

  “嘿，哥们儿来得早啊！”身后传来不正经的声儿，他了然，往旁一躲，逃开了气势汹汹的一掌。

    “神经病！”他瞥了一眼。

    “说正经的，它又出现了。”来人收起嬉皮笑脸，“在靠近市区的一个小镇子，跟以往一样，留下痕迹，已经在当地引起了恐慌。”

    刚刚的漫不经心已消失无踪，逐渐面无表情，最终面色沉沉。

    他看向老覃，他看起来还很年轻，染着时下流行的发色，配着帅气的发型，一张娃娃脸，再加上平日里双手插兜休闲的样子，简直是十六七岁邻家长不大少年模样，走在路上还会被各种姑娘搭讪。

    然而他知道，这个男人吊儿郎当下的狠辣。

    正如他了解老覃，老覃也很了解他，所以才会一知道它的消息，就叫上他。

  “好，那明天晚上动身。”最后一口酒灌下肚，他狠声道。

  “唉唉唉，知道了知道了，又摆个死人脸出来，一提这个就这样。”老覃看着这个男人，虽然这样说着，却也知道他心里的愤怒，这样说，也只是想着缓解一下气氛。

  “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他起身，只要想到是对付它，一股兴奋的颤栗感停不下来，酒吧的音乐更加喧嚣了，周围不断舞动，扭曲，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老覃嗤笑一声，转身走向混乱的人群，“那你先走，我要去放松放松。”边走边撕下身上外套。

    一阵阴影袭来，他伸手挡住，“帮我把外套带着，我就不拿这个累赘了。”他看了人群一眼，往外走去。

    身后，依旧是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