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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从嘴里说出时,已经深深在人们心里扎了根。人们把焦虑归因于疯涨的房价,昂贵的孩子教育,无力承担的医疗费用,殊不知是把焦虑转嫁到容易被责难的对象上。
在书中,阿兰·德波顿从不同视角解释焦虑背后的原因。他想表明的是,尽管焦虑挥之不去,了解真正的源头,好过仅仅着眼于误导人们的表面现象以及不明就里的更多焦虑,有助于减轻焦虑,毕竟焦虑不是值得自豪的东西。
是不是物质没有达到人们期许的“足够”是产生焦虑的原因呢?仔细想来,答案不尽然。
二十世纪以来,物质文明成果有目共睹,发明使得生活便利,医学帮助战胜疾病,人类终是现在朝着舒适,少付出劳动,多享受物质的目标努力。
与此同时,物质进步带来了副产品焦虑。焦虑前所未有被频繁提及,成为越来越严重的问题。普通民众加入到焦虑的大军中,他们越来越在意自身的重要性、成就和收入。
1890年,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一语道破凌驾于物质之外的深层原因:“被他人注意、被他人关怀,得到他人的同情、赞美和支持,这就是我们想要从一切行为中得到的价值。”这与美国心里学家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第四层“尊重需求”不谋而合。
看来在物质需求满足的同时,精神层面的需求提到了议事日程。
阿兰·德波顿把这样的需求定义为“爱”,来自社会的爱:
“获得他人的爱就是让我们感到自己被关注——注意到我们的出现,记住我们的名字,倾听我们的意见,宽宥我们的过失,照顾我们的需求。”
阿兰·德波顿把解释更加推进了一步,
“人类对自身价值的判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不确定性——我们对自己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人对我们的看法。“
正是依赖于别人给与评价的机制,人们不得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特别是体现价值的东西。
受人关注不能局限于无形的,虚幻的空谈,它必须着陆在可度量的,为大众所认可,易于理解的东西上。
阿兰·德波顿把眼光探向了更远古的时代,在中世纪,等级制度森严,但是社会各阶层互相依存,生活穷苦的穷人,被认为对社会贡献最多,获得不少于贵族和牧师阶层的尊严,他们没有因为被冷落而来的焦虑。
物质进步,观念改变:人们粗鲁简单地把身份低下与道德低下等同,人们再次把财富看作是聪明勤奋而来,而否认原始积累的掠夺,精英文化营运而生,“成功”,“优秀”不绝于口。
人们精挑细选,最后选定了财富,名望,地位成为获得关注的标准,应该是近代的事。财富意味着高级的物质享受,名望带来了广泛的人群关注,地位是获取财富名望的台阶,这些显而易见的东西脱颖而出,承担了一个人是否被关注的物质载体和度量标准,如同古人选定贝壳作为货币的初衷一样。
与此同时,媒体扮演了推波助澜的角色:物欲享受的诱惑快速传播至各个地方(追求物质享受不应该受到苛责,不过,它所挑起的期望不可小觑);社会围绕物质,揣摩大众心理,依托物质,名望,地位定义了一套社会规则(财富越多,名望越厚,地位越高,获得的关注越多,得到的尊敬更多。)
至此,人们完成了建立载体和规则的过程,于是自己闯入了自己建立的樊笼中,如困兽般开始了苦行生活。
人们渴求尊严,人们环顾社会,获得时下流行的,被普遍认可和遵从的规则,人们没有来得及细想,已经被害怕鄙视的恐惧裹挟着,靠近它,逢迎它,而且做出以此鄙视他人的行为,以此划清界限,避免被鄙视的下场,于是乎,规则被加强,人们在其中获得了自欺的感觉,绝大多数人拥有这样的感觉,也正是这种感觉助长了焦虑长久不衰。
如果担忧只是建立自己和他人认可之间,情况还不至于太过悲哀,可怕的是,一个人群应运而生-势利者,他们对他们时代的所谓杰出阶层多有奉承,而对落魄者却百般羞辱,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随着身份的变化,势利者如同川剧的变脸一样,昔日的逢迎变为辱骂。
世态炎凉,恐怕是一个人最难以承受的,相比于物质匮乏的困苦,尊重缺失的刺伤来得更加复杂和强烈。
普通人,即便没有懂得隐蔽的内心需求,也知道笑脸好过白眼,奉承好过辱骂。推此及彼,白眼,嘲笑,打击带来的否定,而显贵,金钱收获的奉承,把对地位的维护更加推高到另一个高度,害怕丧失身份的焦虑因势利而登峰造极。
对此, 德波顿建议用宽容的态度去理解人们,内心需求使然,品行不应为此过多负责:“对于人类这种由于渴求尊严而受挫并深感恐惧的情绪所导致的势利倾向,我们应该多一些理解和悲情,而不是一味去苛责。“
实际的成就以财富,名望,地位的绝对值形式体现,如果没有来自期望放大或缩小的制衡,人们依旧可以满足于现状,不受焦虑的长久困扰。
平等理念深入人心,催生了期望不设限的无限可能。期望与获得的差距,是导致人们察觉身份受到威胁的根本,或者说是让人无助,羞愧的原因。
威廉·詹姆斯从心理学角度,给出了如下定义:
自尊=实际的成就/对自己的期待
有趣的是,在期望和成就比较的过程中,人们选取的是一个特定的参照群体-那些我们认为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儿时的朋友、现在的同事、我们看作朋友的人,以及在公众领域与我们身份相当的人。
很难理解人们的这种心理,大抵是对远离我们的人,即便处于财富,金钱,权力的顶峰,我们有一种“掩耳盗铃“,自觉免疫的能力,是我们对这样的能力望尘莫及,觉得太过高远,而顺理成章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与亲近,熟知,相同层次的人群的相比,焦虑,甚至愤恨会接踵而来,因为从内心,我们认为自己原本应该取得比他们更大的成就,是因为我们认为这样的比较更有意义,我们的认可是需要被我们选定的人接受,我们更在乎合理范围的人的眼光,我们的成在他们眼里会被更好,更多,更被理解的关注,如同我们盯着他们一样。
人们认可这个公式,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在降低期望的方面有所作为。成功人士的涌现,媒体关于奢华生活的宣传(他们其实并不在意奢华本身的荣耀,他们最在意的是借用宣传所达到的商机),强化了人们对成功的期望,自尊值一再攀升,再次激发焦虑。
“我们所期待的远超出我们祖先们的想象,但我们付出的代价则是永远都挥之不去的焦虑——我们永远都不能安于现状,永远都有尚未企及的梦想。“
解读内心如同孩童渴望被人无条件关注的心理,揭示社会制造的成功优劣游戏规则,坦言期望和成就造就落差的真实存在,这些是阿兰·德波顿笔下的焦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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