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

下班后，急急火火地来到楼下，却发现大伙都走光了，门口只有保安在等着锁门，这速度，好像在一瞬间，人去楼空，想拉个人聊个天都不行。

心里很烦，心口像压着块石头，使人喘不过气来，红玲不想立即回家，转身到广场转悠。

广场上，音响放出震耳的歌声，那“咚咚咚”的鼓点清晰而强烈，伴随着乐声，人的心脏突突地想要跳出胸腔似的，受不了，还是回家去。

转身看见一村人，年龄比她还小，推着孙子在广场转悠，那孩子白白胖胖的，一见人就笑，很是可爱，逗孩子玩了会儿，又和大人说笑一番，便往回走。莫名的烦恼又“腾”地窜出，迅速占据了她的心。

院中的月季正值花期，一根枝条上开了五六朵鲜红的大花，香气阵阵，迎面而来，精神为之一振。

推开房门，婆婆坐在竹椅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公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看进去了么。

“我买了菜还割了肉，你给咱做米饭。”公公一看见红玲进门，便对她说。

头昏沉沉的，啥饭也不想吃，更不想去做。但她不能说出来。公公退休前是当领导的，在家从来都没做过饭，都是婆婆做好，端到桌子上，公公才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吃，这两年，婆婆身体越来越差，高血压高血糖时常困扰着她，每天吃了这种药，又去吃那种药，再加上买的各种保健品之类的，堆满了一桌子。

每每看到婆婆那瘦削的身影，她便想起江上的一叶扁舟，在风雨中飘摇，努为挣扎地在浪花中穿行。这和以前那个干脆利索的婆婆简直是判若两人，人老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想。不要说婆婆，就是自己，这两年也感到这疼那疼的，虽然她只有五十岁。

有时她倒羡慕起婆婆来，不管怎样，婆婆和儿子媳妇住在一起，有个头疼脑热的跟前也有人，有什么需求也能得到满足，自己以后老了还不知道怎么过呢？想到这儿，她心里不免悲凉起来，唉，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多愁善感起来。

抬头看看儿子的房间，蓝色的光忽隐忽现，她知道他又在打游戏，从几岁直打到二十多岁，他沉溺游戏，影响了学业，而今又不出去找工作，依然打游戏，她也不敢说，一说他就躁，经过多次争吵后，她也懒得理他，只是在心里生闷气，气得她寝食难安，疾病缠身，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失败的很，这种感觉无处诉说，只得憋在心里，有时真想一了百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后，她静了静神，还得去做饭，一家大小，几张嘴呢，还等着她做饭吃呢。

因为是晚饭，她想做得简单一些，看着公公买的几样菜，她决定做臊子面，和面，切臊子，擀面，烧水，切面，下面，一翻操作后，热腾腾的臊子面端上了桌，这时，老公林俊杰下班回来了，她没有招呼他，为了儿子的事他们没少吵过，最后吵不动了，都沉默了，夫妻形同陌路。

尽管她不想理他，他好像并不在意，端起碗来搅了搅，呼哧呼哧地大口吸着韭菜叶般粗细的，长长的臊子面，像许久没吃过饭的乞食者一样，婆婆拖着沉重的脚步，蹒跚地走到餐桌前，说：“咋又是面，早上我和你爸吃的就是挂面，唉！”一声叹息，红玲知道，婆婆的话是说给她听的，只是她并不介意，心里想：能吃现成的都不错了，哪像她，尽管自己不想吃，却还是得做，唉，命苦啊！

她知道儿子是一时半会叫不上餐桌的，她干脆不去理他，她不想吃饭，也感觉不到饿，于是，便想着出去走走，出了门，走在街上，顿时感到头脑清明了许多，像刚脱离笼子的鸟一样，获得了自由而快乐起来。

她向河堤走去，那里修得整齐，干净，旁边鲜花盛开，花香沁人心脾，是人们锻练休闲的好去处，她身侧不断地有人匆匆而过，偶尔遇到熟人，她咧嘴一笑，打着招呼，等那人一过，她便收敛起微笑，默默地走着。

走在人流中，她依然感到孤独与无助，她咬着呀，随人流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