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表姐的视频通话,刚好兑好洗脚水,脚轻轻的试探水面的温度,慢慢放下去,一股温热席卷而来,恰到好处的放松。我还是那个照例阳光四射的自己,大嗓门,习惯性的笑,表姐的一头短发像是收敛起四肢的怪兽,变得柔顺起来,但是呢,我还是毫不留情的嘲笑她,和国乓女子成员的发型差不多,唯一让人心踏实的是,她的语气变得有力,话也比之前多了起来,透露着满满的倾诉欲。
我知道一个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肯定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但是对方不肯说,你也不能使劲撬,或许待她觉得事情过去的差不多时,心里也在逐渐放下,你所想听的自然会说与你听。
她告诉我年前明明结婚了,明明是她的前男友,两人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君未娶,表姐未嫁,两人又是正值青年,感觉聊得来,就彼此加了一个微信,刚好小舅妈来接表姐回家,表姐顺嘴客套了一番,明明也不见外,一起坐上小舅妈的车,再笑着挥手说再见。
我第一次看见明明,是在外婆家的鱼塘边,那天来的人很多,我还是没机会凑近去看,只远远的瞥见他的身高比表姐高不了太多,我们家族都很好奇,表姐怎么在火车上认识一个人,都能耍上朋友,难道真的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吗?
那是明明第一次以表姐男朋友的身份向亲戚朋友敬酒,席上他和表姐站在一起,两人都带着眼镜,明明的脸清秀中透着一点微红,是个白净的男孩子,表姐的目光在亲戚中流转,最后落在明明的身上,明明端起酒杯的样子很大气,态度落落大方,应该还是比较能喝,说话也有条不紊,亲戚间的打量,也不怎么慌,那身姿态仿佛在说,看吧。
当时我还记得,因为我妈要照看生意,没有回老家,在我回去后,不停的发问,表姐男朋友怎么样,又开始查起户口,继而又扯到我身上来,你怎么不争气,我们俩又切切实实的吵了一架(为这,我还写了一篇文章吐槽《幸福是宽容出来的,不幸是攀比出来的》),第二天,大舅请客吃饭,我本说不去,耐不住表姐的电话轰炸,扭捏了一番,姗姗来迟。
席上气氛融洽,我抬眼看了看,三桌,明明在大舅桌上敬酒,坦然,大方,表姐坐在我们这桌,笑嘻嘻问我为啥不想来吃饭,明天我又要走了。突然发现,我们彼此出身社会后,能相聚的日子少之又少,毕竟一起上学的日子远去,寒暑假也离我们而去。
啊,这么快呀,你每次回来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一阵风。我感叹道
表姐说:“国庆我们就放了三天假,昨天下午又匆匆忙忙回他老家看了,明天回重庆,后天还要上班。”
你们真确定好了?我的语气带点疑问。
先暂时处着吧,就是她妈感觉有点着急,想我们早点结婚。
擦,你们才耍多久啊,就结婚,人都还没知透呢。
表姐也有点无奈,反正我是不想这么快结婚。
明明敬酒的样子还留在我心中,表姐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年前明明结婚了,过年还给我打电话说新年祝福。
我擦,明明结婚了?我晕,你们啥时候分的啊?我舒服仰躺的姿势因为这句话正经危坐起来。洗脚水在盆里微微荡漾,微冷的水又带了一点温度。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她妈比较着急嘛,毕竟明明25了,他妈想早点让明明安定下来,说男人嘛,先成家,后立业。
我擦,这都可以,那明明是啥态度呢?
明明架不住自己母亲三番四次的催促,问我结婚的事,我只说不想那么早就结婚,我们就散了,他回家相亲了,然后在过年前就结婚了,我还送了份子钱呢。表姐的语气平静中带点笑意。
我晕,就这么赤裸裸的回家相亲,然后就结婚了?前后没相差三个月吧,看不出来,明明还是个长跑高手。我仿佛获到表姐的笑意从哪儿来,不由戏谑道。
表姐继而又说了很多,有独自一人打拼的痛苦,有和最爱的男友分手的无奈,有对明明结婚的祝福,有对家里催婚的吐槽,有对未来迷茫的无助。
瞬间觉得表姐藏得很深,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许多情绪都需要独自消化,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让你哭的事,总有一天你会笑着说出来,彼时,你才算真正的放下。
后来,某时很丧的时候,我想起明明敬酒的样子,想起他和表姐的这段缘分,竟然会很消极的认为,感情就是一场交易,只是一种彼此需要,你有的,刚好我想要,达成协议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始签协议,余生都是对这份协议的履行。
薛兆丰教授说:“如果世界上有两个人,是彼此的一生中唯一的话,他们这辈子,不会见面,我们今天的人口,世界上有70亿人,你想象一下,有70亿颗绿豆,在一个大缸里面,有两颗红豆,他们是一生中的彼此唯一,那把它放进去,搅啊搅啊,它们会碰上吗?在短暂的一生中,它们不会碰上,它告诉我们什么故事,它告诉我们的故事是,我们海誓山盟,许下终身承诺的那些人,实际上只不过是我们身边,看上去觉得差不多时间到了,挑选的人。”
初始听到这段话,只想说扎心了,薛教授,你是照妖镜吗?
再后来,我没有去打听明明的消息,不一定他们这样就不美好,这个结果是需要一辈子时间鉴定,相信,此时的明明也还是老婆泡脚热炕头。
好吧,和表姐挂完视频电话,我的洗脚水已经冷透了,我需要掺点热水进去中和,我想冬天还没过去,我要稍微加多一点,这样才能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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