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谈
俊朗
善良
自然卷曲的黑发
不修边幅。一笑，细小的眼睛便眯成一道
朦胧的缝
被烟薰黄的手指上
总是夹着一缕
似乎永远也不曾熄灭过的
烟火。等等这些
是我第一次见到诗人张凯的印象。如今，它却成了记忆的
碎片和友情的痛点。12月11日上午11：01分，曾经一道在
新华社工作过的方礼刚教授在朋友圈中
给我转来一篇文章
《今天不谈诗，只谈我的朋友诗人张凯》，并告诉我
作者“李磊我们在一个群，但不认识，刚看文中提到你。”
点击阅读，一惊
一痛——
12月3日，诗人张凯不见了。诗人张凯走失了。一个为诗歌致死的人
竟然被诗歌给弄丢了。天空灰暗
武汉的天气日渐寒冷
早上醒来，猫在温暖的被窝里，我就想念张凯
牵挂张凯
每每想象他倦缩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冻得发抖时
我便不寒而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张凯
大约是1990年的夏天，印象中，我和熊明修、李磊
耕夫、巴岸
张凯、胡秋子、胡昕、姚海燕等一群黄冈诗人自发召开了一次
大别山诗会。当时，在罗田骆驼坳中学
教书的张凯已经很有名气
他的诗歌如：《青云塔记事》和《东坡赤壁》等分别在
《诗刊》、《湖北日报》和《长江文艺》等刊物上发表。特别是对于大别山
风物、黄冈人物、黄冈的风土人情理解得比较深。记得我们是在
麻城的街边见面的。大我一岁的张凯眯着眼，笑着喊我“阿香（项）”
并拉着我的手
要给我看手相
我依了他
“你手掌的长度，长于手指很多，是异相，要成大事。”张凯诡秘一笑
现在想起来，仍然有趣。只是觉得
自己愧对张凯，奔波一生，一事无成
麻城一别
我抓住诗歌的这根烂稻草，爬上了岸
在武汉以记者的身份，谋生度日。从此远离诗歌，但仍然留心收集一些关于
张凯的信息
记得有一年，我去英山采访，路过罗田骆驼坳小镇，还有意寻找
那所学校，希望看到张凯的身影，但未能如愿。后来听说
张凯辞去了教书的职业，去了县文化馆
专业从事文学辅导工作。今年夏天，一直与我保持联系的诗人
《黄冈周刊》社长、主编胡秋子告诉我，当年的那帮兄弟
准备在罗田大别山主峰天堂寨
以诗歌的名义集会，邀我出席，但我因事未能成行
事后，秋子告诉我张凯没来，因为儿子患智障，且生计窘迫，种种因素
让他患有抑郁症。从此，病痛折磨着他。因病，他回到了老家三里畈镇汪家垅村休养
怎么会这样呢，当时不得其解，也没深想
张凯是一个纯粹的人
——这个半辈子都沉湎于诗歌而对浮世人生的灯红酒绿表现出罕见的漠然的诗人。一个
在痛苦生活中煎熬了许久的诗人。一个
不懂世事却着迷于一个永恒的诗歌的“绝对世界”的人
他的世俗生活也许是失败的，但他却处在一个彻悟人生的状态，那就是他对诗歌永远抱着一种虔诚的宗教态度
这个“绝对世界”就是他的诗歌王国
——他用诗歌来解释生活和世界，因此也就决定了他注定是一个穷人
而在思想和美感的建筑中，他却比很多人都富有，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俗人
因为他明白了诗人的使命——在平凡当中挖掘不平凡的存在
他绝对地活着，也许他的生活缺少很多东西，也没有享受到这个多彩多姿的但又荒诞的世界，但他比我们这些凡俗之人懂得更多
当他从古典的诗歌中寻找激情和在现代诗歌生活中揭示荒诞的时候，一个宏伟的诗歌大厦就悄悄地耸立在我们面前，使我们尤其是我感到了汗颜。
我赞同李磊对张凯总结性的概括。遗憾的是，在今年的冬天
在大雪要来没来的季节，诗人张凯走失了
在去文化馆的路上
在去与爱妻叶静相集的路上。背着一个沉重的
黑肩包
已经长达两周，人世间没有诗人张凯的一点信息
在罗田文联发布寻找走失诗人张凯的帖子上，上万人次点击
上万次的呼唤——
“张凯，你在哪？元旦快到了，天气变冷了，如果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快点回家吧！”
张凯听不到
张凯也许听得到。此时，他也许坐在离家不远的
巴河岸边。也许站在
屋后的那座小山上。也许还是艰难的行走在
去凤凰小镇的路上
泛黄的手指上，依然夹着一缕
人间烟火
张凯兄，一路可好？你八十岁的老母整日
依着木门喊你
你的妻子整天哭着唤你。元旦快到了，新年快到了，雪也快落了，如果你还记得
回家的路，快点回家吧——
外面好冷，外面风大（文/项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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