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留有母亲的那种苦行僧似的蛮劲。
常常地杞人忧天，对于不可预知的未来的困扰，冥冥中自觉天大地大，却又不知何处是我家。
这样浑浑噩噩地也有二十几年了吧，那种情绪却总也挥之不去。无形中的那点＂与众不同＂又常常在人际交往中不合时宜。
也许真该随波逐流得过且过，何必苦苦追问人生难以解开的迷惑呢？像攀登一座高峰，聪明的人知道且行且乐，及时行乐，每到一处便发现那其中的美与新意，慢慢地品味后再悠闲地赶路，并不在乎是否头发斑白后才到达顶巅。就如东坡居士，哪怕临阵杀敌，也可放下顾虑好好休息。
而愚昧如我却忙着赶路，因为那一个压在心头的石块般沉重的愿望作怪，而忽略了行路的乐趣，忽略了人生的畅快，也忽略了那能牵引自己内心深处快乐的源泉，只是迫不及待地登上山顶，还来不及欣赏美丽风景，一抬头又看到另一座更高的山，即又甩开了步子攀爬起来。
我就是那个一心赶路的愚蠢的登山者。因为在匆匆忙忙的人生旅途上，我很少抬起头来看看身边的风景，也鲜有心情去品味每个驿站的不同。哪怕有时激情豪迈，灵感突发，我也懒于提起生疏的笔，记录那千载难逢的感触。近读沈复《浮生六记》中游山玩水之作，深感也曾踏遍千山万水，中华山川名岳、名胜古迹大多也领略过，却不能一一形诸笔端，是笔力不够，还是没有用心品味？
倒是旅途中那些忧郁、惆怅、阴冷、焦虑、悲痛⋯⋯因为心灵难以承载的缘故，因为迫切需要渲泄的缘故，总会千方百计地找到纸笔，一吐为快。所以日记本几乎成了我心灵的垃圾桶，装满了形形色色的污秽。
现在想来，这种发泄式的倾诉并没有为我的写作能力加分多少，可我又懒于去纠正自己。只一昧地认为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在渐渐褪色，估摸自己或许永远也成不了气候。而这又成为我人生之旅的一个巨大包袱，更夹紧了尾巴行走，紧赶慢赶，少有乐趣。
有时经常嘲笑母亲太像一个苦行僧，永远不知道停下脚步休憩。在我们姐弟三未成年时，日夜不辍，辛苦劳累，将我们抚养教育大。待我们一个个走出校门，就业、结婚、生儿育女，母亲又帮我们养育孩子、操持家务，恨无分身之术。现在孙子孙女上高年级，母亲本可修身养性，却又重操旧业，在小区顶楼种菜种瓜，说是现在果蔬激素太多，吃得不放心⋯⋯母亲好像永远停不下来！
可是我何尝又不是这样的苦行僧呢！也想把这苦行僧的劣根性修剪一番，想跳出这茫然之中的困惑，打开人生的另一扇窗，却发现收效甚微。就算跳出自我的圈子，也发现自己并不洒脱不轻松。或许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连根拔起一棵根生蒂固的大树，或许没那么简单哪！
天生一个苦僧，或许永无东坡居士那随意而安、及时行乐的豁达情怀了。
2020．9．10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