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母亲家时,屋门紧闭,这是意料中的。母亲上班未归,父亲出门打麻将。虽在“五一劳动节”的国假内,但这是父母的常态。假期从来只针对少数人,大多数人并没有假期。在工厂打工的母亲中午会回家一趟,侍候家里的鸡鸭、蔬菜等,如今鸭子已被迫处理了,鸭棚已拆了。鸡群尚留着,原本高爽通风的鸡棚被拆了,砌成了规范的低矮的鸡窝。原本被拆了的丝瓜棚,父亲又给搭了起来,结实、抗震。这是父亲的做活风格。做了一辈子农民的父母需要他人指导养鸡鸭、侍弄蔬菜,这实在有些可笑。
五月刚跨过门槛,却热浪滚滚,在树荫下等着中午下班回家的母亲——见母亲一面也不容易。母亲骑着电动三轮车,匆匆而来,匆匆问候,匆匆去鸡棚里捡蛋。八只鸡,今天又生了七个蛋。这几只鸡是母亲近阶段的骄傲,每天七八个蛋的产蛋量,让母亲逢人便说,各个至亲家都吃到了母亲送去的蛋。
家里存的蛋母亲一个不留都给我装车里了,又赶着时间去地里刨了土豆让我带回。我让女儿帮忙搬个家伙时,会嘱咐女儿戴上手套,别把手弄糙了,母亲则嘱咐我戴上草帽,别晒黑了,似乎我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我没戴草帽,打了把伞陪着母亲在地里刨土豆。我知道母亲并不要我帮忙,只是要我陪着说说话。于是我把各种有的没的,邻里、亲戚间的新闻说给母亲听。母亲手脚不停,嘴里也不停。
母亲原本挺拔的身躯佝偻了好多。上次给母亲量身高,母亲又比先前矮了一厘米。看母亲利落的动作,年近古稀的母亲似乎从不觉得自己老。刨了半篮子土豆,我说够了,多了也吃不了,母亲这才停手。匆匆嘱咐我几句,母亲又要赶去上班。我也回了。
吃过晚饭母亲又打电话来,问家里多出来的几盒糕点是不是我买的。原来中午关照母亲的话母亲根本没听见——我告诉她这糕点是新鲜的,不用放冰箱,早点吃——她只匆忙想着让我带什么回去。又说起冰箱坏了,我中午放冰箱里的猪肉傍晚了还没结冰,不过已经找人修好了,冰箱又能用了。叨叨着,却似乎又怕打搅我,挂了电话。
天下的母亲似乎都是矛盾的,希望自己的子女高飞,飞得远远的,高高的,又希望自己的子女朝夕都在跟前,随时能看到,随时能说上话。于是只能在每一个遇到的时间里,匆匆地把能说的话都说了,能做的事都做了。却总是意犹未尽,言难及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