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那片沾染上了墨滴的混沌黑云晃到我面前时,我嗅到了阴冷潮湿的朽木味和土壤中玫瑰花瓣带血的腥臭味,它来得狂躁不安,逼仄得几乎让我窒息。
我四处躲避。
我在狭小的阁楼上狂奔,我对着窗外闭不透风的密树丛林狂叫,我踢打关住我的厚重如山的铁门,我撕扯掉所有遮住光的窗帘。我急切地想要寻得一个出口,要一个回答。
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似乎,只有墙脚若隐若现的阴冷回声还懂得讪笑和挖苦,假意留我休息片刻,也将我轰走,而其他的一切也早已同这光亮无比的天色一起,陷入无声的白色混沌中去了,幽灵一般的悄然荡走,留下粗鲁低沉的喘气声,更叫人心慌神乱,脸红青筋暴起。
窗外一点风也没有,无常的天气只是暴怒地烘烤着大地,想要把这地球上所有的生灵全部收入囊中,恃作美妾,打入金丝笼中高温炙烤,然后制成标本展示。所有人都开始不安,他们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汗水湿透他们一件又一件衣服,又迅速风干,可小河里的水却一日也不见长,倒是流走就不见流回,鱼儿们的生命似乎也岌岌可危。
我知道,它们和我一样,也是要疯了的。
世界上最后一缕风什么时候来呢?世界上最后一滴水将会是谁的眼泪,又要给谁贪婪的舔尽呢?龙王什么时候来陆地听一场萧敬腾雨里的演唱会呢?
我对着浆糊般浓稠的天问了无数遍,它不回答。无奈只好提起笔一封信一封信的写。
我给国家气象局写信,请他们为我们勘探勘探天气什么时候会发生异常的变化,我期待来场狂风暴雨的洗礼,与电闪雷鸣一同奔跑;我希望来场桃花压树满叶摇的邂逅,拥抱每一丝风的抚慰,然后在风姑娘的怀抱里惬然昏睡。将这一个月的压抑与逼仄全部熨平成一件温柔的裙装,飞下这狭小密闭的空间,翩然起舞。
我给住在北风巷的风小妹写信,请她快些来,南风巷的二姑娘已经走了一个多月,她倒是轻快,两袖一挥地向着夏威夷的热带风光跑去,潇洒快活。而我们只能被太阳公公独裁统治着,整日苦不堪言,愁眉不展,所以我得让风小妹赶快来。风小妹的出现总是带给我们幸福感与安全感,她身上有雨姑娘的芊芊柔情,也有她自己的湿润风情,瞬间滋润大地上所有水深火热的人心,让聒噪烦闷的人心得到暂时的休整。
我还给很多人写了信,但都没有寄出去。我把他们都放在窗台上,它若能听到我的心声,无需贴上精美的邮票邮寄出去,它自然也会来收。
我就住在这狭小的房子里,闷热的气息让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分分钟暴走。我躲进澡堂,尽管水管里的水也是热的,但皮肤水汽蒸发的感觉也能让人有一丝凉意。我常用此来安慰自己的燥热。
洗过澡趴在窗户上,希望有风来看看我,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直到我意识到窗台上我给气象局,给住在北风巷的风小妹,给哈尔滨冰雕老板写的信不见了,我踮起脚开始往外望,低下头往下探时,我感到一阵风直面扑来,它是从地下涌上来的,有太阳的炙烤感和地下熔浆残留的痕迹,但也温暖惬意。
我感到无比欣喜,顿时热泪盈眶,我知道,它收到我的信了,它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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