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陆小草是一个特别的姑娘，她总是脸上透着阳光，骨子里刻着坚强；她总是出人意料地做决定，从不犹豫；她总是拿人生做赌注，让人捉摸不定；当我在怀疑是她太脱俗还是我太世俗时，我才偶然间理解，只是我不曾有过他这般堪称神奇的经历。                                                              或是，纵然有此般相同的经历，这世上也不会有两棵相同的小草。

小草

01.

和小草的认识并不算是一个愉快的机缘巧合。

七月份的上海热气难挡，人心浮躁；从上海到杭州的高铁上，虽然车内冷气充足但一时仍没能冷切下自己躁动的心气，没坐下多久就有一姑娘抱着一孩子坐在我旁边。

路上孩子一直在哭闹，看书，玩手机，听歌试图转移注意力，但孩子哭闹时差不多就能踹上我一脚，愈发让人躁动不安。

我索性转过头仔细打量着女孩和她怀里的孩子，姑娘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打扮清爽，短发干练，孩子约莫一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胖嘟嘟的小脸哭得通红。

姑娘抱着孩子在怀里摇晃，试图哄乖她，额头流下的汗水浸湿了双鬓。

孩子渐渐睡着，女孩才缓下神，意识到对周遭的影响，尤其是我，一个劲的点头道歉。

在这一段过程里我心理活动频繁，“这么年轻就当妈妈，肯定被同样年轻的丈夫抛弃了独自带娃回家度日，可怜可悲”；“孩子怎么一直哭，她该不是人贩子吧，我要不要报警，还是先试探一下，该死的人贩子”。

车程近半，孩子睡得很甜，姑娘也睡着了。

02.

第一次到杭州，我没想到西湖那么大，顶着偌大的太阳汗流浃背的走了一个多小时仍不到头，甚至断桥都没看到。

在湖边找了一家最近的咖啡馆停留，躲避炎阳。

咖啡馆三十多平米，三面玻璃，采光充足，冷气充足，不像多数咖啡馆，不大的空间里被阻隔得四分五裂，灯光昏暗，呼吸不畅。

顺势找了一个靠玻璃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冰美式。

低头看手机时咖啡就端到了手边，陆续又上了几份西点。正在疑惑时，一个声音说，这算是高铁上打扰您那么长时间的一点点补偿，希望不要介意。

抬头看见一个短发姑娘，原来是列车上的“人贩子”，只是此时的她多了几分从容干净，那时的焦虑慌张也不见踪影。

是世界太小还是注定的相识，朋友终归会在命运的安排下相遇。

姑娘名叫陆小草，广西人，旅游时第一次来杭州就爱上了这里，便在西湖边开了这家咖啡馆，一个人经营，旅游旺季时会请两三个短期员工，自己则躲起来，她讨厌热闹。

03.

小草是一个率性而为的人，大学肄业出来打工，创业。

和她相处过的人，包括我，起初都以为她一定家境殷实，打小衣食无忧，受过优秀的教育，才会这般的自由不拘，干净阳光又满腹才华。

直到很久以后，从和她的交流中我才了解到她的这部分经历，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心性造诣才能让她在经历了那样的人生后依旧能有一颗如此澄明的心。

小草的母亲在17岁时生下了她，小草自幼在爷爷身边成长，爷爷很爱她，但对于母亲的感情却很模糊，似乎一年能见到一两次，没有温暖的怀抱，没有长短的寒暄，唯一的爱就是母亲从城里带来的新衣服。对于父亲，小草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

高铁上，小草怀里的孩子是她的妹妹，同母异父。当她把这件事情平铺直叙地告诉我时一脸平静，而我却张大了嘴巴，惊恐状。

似乎像被诅咒一般，妹妹没能避免和小草相似的命运，妹妹在一岁的生日当天被父亲抛弃。此时爷爷已无力照顾妹妹，唯一的安慰是妈妈愿意照顾自己的小女儿。可小草不忍心也不放心，一个从没照顾过自己的母亲，一个只会靠男人的母亲怎么照顾自己的妹妹。

于是，小草决定把妹妹留在自己身边，也让母亲在杭州找一份工作，至少能让妹妹时常有妈妈的陪伴。

我问过小草，妹妹在一岁前你都没见过面，你与她的感情除了那一丝若即若离的血脉关系外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不移的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04.

直到很久以后，妹妹已经能在咖啡馆里来回奔跑，时常钻到客人的桌底下捉迷藏，小草的妈妈一个劲地和客人说抱歉，急急忙忙的把妹妹抱出来。小草站在吧台前微笑着。

小草说，也许我把妹妹带在身边仅仅是为了填满自己曾经缺失的爱。

在小草看来，妹妹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小草用自己的全部精力来照顾妹妹，其实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那片一直以来的空洞，她希望通过给妹妹温暖来暖和自己幼时的孤单无助。

小草也知道把妹妹放在自己身边也就意味着把母亲栓在了自己身旁，虽然自己一直抵触，厌恨，看不起自己的母亲，但能有她在自己身边总会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阳光直打心底，让自己不再惧怕黑夜。

05.

在妹妹两岁生日的那天，妹妹在咖啡馆里牵着小草和妈妈的手许下了第一个心愿。

小草给自己的妹妹取了新名字。

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