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人有句俗语,“拜年拜到麦子黄”。过年从腊月酝酿气氛,到月底那几天团年,今天在这个兄弟家团年,明天在那个兄弟家团年。等到真正过年了,我们再来轮一次。父母拜过了,娘家走动了。再兄弟姐妹家一户户挨过来,偶尔中间因为凑不齐消停一两天,这样一划算,一般人家到初八九十没问题。只要地里没反应要开工,或者即便是动工,看着大冷的天,经久不停的冷雨,一个人说今天我家做东,那人必定回答,明天到我家。
这样轮着,正月天就要说再见。
一年到头忙碌,就不该好好休养休养?
大人们忙着一天三顿,或者闲聊打牌,孩子们闲得发慌,天气不好,不能出去撒野,好友也去走亲戚,没得办法,只好睡懒觉。
我估计我爱睡懒觉的习惯就是那时候扎下的根,总之,根深蒂固,继而发散至其它。整个人不爱活动,喜欢懒洋洋发呆,干什么活儿也不起劲,也没耐性。
记得十来岁时,最喜欢寒假睡懒觉。我妈总是早早起床,腊月里忙过年,正月里忙一家人的吃喝。等她把早饭烧好,我还赖在床上,多么暖和的被子,暖烘烘的,我一刻都不想与它分离。我就不明白坐起穿衣的那刻,对天刚亮就急吼吼想干活的父母怎么就那么简单,对我就像万里长征。
躺着吧,反正那时我又没有兴趣班也没有寒假作业更没有学要上;躺着吧,上学那么远那么早时间那么长,放假了还能不休息休息;躺着吧,外面风嗖嗖冷,雪粒子刷刷打脸;躺着吧,我不动弹就不饿……
我妈多次唤我吃饭,我就不起床,隔了一会儿,我妈走到床边来叫,我想这下要挨骂,毕竟一会儿要吃午饭了,没想到我妈帮我掖了下被角,就走了出去。
家里的大门敞开着,门前熟人来来往往。一会儿来一个叔,大吼着“还不起床”,却又嬉皮笑脸;一会儿来一个姨,笑骂“懒虫哦”,又轻快而去。最后来了一阵声音,嗨,城里的大姐来拜年了,雪又下起来了,赶紧起来。
一听说马上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洗漱,就发现那雪花直往家门里扑,城里来的大姐们兴奋地跑进屋子,大声跟我爸妈说,爹爹妈妈们,拜年拜年……
作家路遥的写作生活“早晨从中午开始”;我过年的懒日子,也是“早晨从中午开始”。咱们不看过程看结果,哈哈。
这么多年来,过年的那几天假期,我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的,只是想不到的是,时间飞转,我已在异乡。我妈总说,哎呀,过年有个什么意思,最烦过年了。我说,没意思我们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我妈却还是要忙忙碌碌,该做的事,该有的礼俗,在外乡也不想一丝不妥当。
而今,我也成了两娃的妈,大的因为学习任务重,跟着爸爸,每天早起去学习。小的上着幼儿园,跟着我,每天八九点还睡着懒床。
我妈还是一遍遍叫她,即便她一个人睡在床上,也怎么叫都不起。她说,就是不想起。她说,我也想改变,可是我改变不出呀……
我哭笑不得,小姑娘还没满四周岁呢,这可如何了得?
还好,年看着就过了,慵懒的日子也结束了。中年的人呢,该干嘛干嘛去,一时不急,有你好看。
呶,我去取快递,给一贯慢腾腾的我,这样一个提醒。
超时一分钟……
一时不急,有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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