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年末,庚子年春,我们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不得不自困家中,做一个“宅人”。
在老一辈的观念中“宅”往往就意味着“荒”。闲得长草,闷得发慌,穷极无聊。于是有的人就在小区里自家阳台上开起了演唱会,一时传遍网络。
而我们住在乡下的,就相对自由得多,我们这青山环绕,绿水川流,不能聚会,但可以一家子往山里钻,砍柴、寻野菜、挖蕨根、挖葛根等等。反正我只要不去串门子,大山里趣味多得很。
就拿挖蕨根来说吧,我长这么大也就只是听说过,没想到今年却见到了人们挖蕨成风的情景。以前老辈子们那时候缺粮,所以会进山去挖蕨根,回来后淘洗干净,捣烂过滤,再经沉淀,剩下的便是蕨根中的淀粉,可以做粑粑吃。
由于今年发生了特殊情况,返乡的长时间出不去,闷在家中,又不能聚众打麻将、玩牌,不能去走亲戚,于是有人想到了这个几乎要消失在人们印象中的食物。有一家起了个头,就有一帮子闲不住的乡邻跟风,在那几天,村里捣蕨粑的声音响彻整个寨子,咚咚咚的,能敲一整天。
这个蕨粑想要吃到嘴里并不容易。
首先是挖。这讲究还不少,要找对品种,找对地方,要挖尺许深的一大块土出来,因为蕨根很长,都是深埋土里的,所以挖得浅了就是一段一段的,后续不好处理;找错地方和挖错品种,同样枉费力气。往往上山一天才能挖得七八十斤,回来再费老大劲才得十来斤淀粉,这一天的力气就花得不太值了。
再就是洗。洗的讲究少些,也就是洗净不留沙石即可。至于你是用刷子刷,还是徒手撸,但随君意。
之后是捣。这没啥讲究,就是把洗净的蕨根放碓里或粑槽(这是以前用来打糍粑的,一般是用一根长两米左右,径长尺许的独木挖空中心做的,搭配两个长一米左右的棒槌使用,用起来很费体力,所以有了替代机器之后,这些都成了墙角的死物)里捣碎(稀碎成糊糊的那种)。蕨根的外皮质地较硬,有人试过用薯类渣浆分离机来代替人工捣锤,结果把人家的滤网给扎坏了,淀粉还都粘在硬皮上,白费了功夫。最终咚咚声依然在寨子间回响。
最后就是过滤。这也有讲究,用普通的筛子不行,孔太大,会把一些沙石和杂质漏下去,得在筛子上铺上棕衣(就是从棕树上剥下的那些皮,棕衣除了根部都是网状的,可做天然滤网)或纱布,然后加水淘洗,将干净的淀粉滤到盛接的容器中,只待淀粉沉积,就是蕨根粉了。但此时还不能吃(我想没谁会直接吃淀粉吧?),还需经过一番料理。
如果家里有蒸米粉的厨具,可以做成粉来吃,吃起来跟薯类粉差不多。
但我们这一般是将淀粉和稀,在热锅里加水慢慢熬干,收成一坨粑粑(这就是蕨粑名的由来),可以调一些蘸料酱汁现吃,滑爽软糯,也十分可口,但我们一般不这么吃。
我们一般是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用油煎,再加上蒜苗或葱花,外焦里嫩,Q弹有嚼劲;另一种就是烫火锅了,因汤底而有不同滋味。
洋洋千余字似乎已离题千里,但乡里人,哪个是能宅得住的主呢?所以我们山里的“宅”,是宅在山里,而不是家里。
愿疫情早日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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