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有鹊,名双思鹊。鹊身长不到一尺,尾同身长。背羽灰黑,腹羽黄白,尾羽淡白,头羽灰黑点红,翅羽灰黑点白。喜鸣善动,性怯不群。两两相伴,所到之处,闻其声观其形,幼者悦长者悲,情人念眷属惜。
古有苗人阿哥三月三饮宴欢歌,遇一阿妹,阿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音如黄莺出谷。阿哥上前唱,阿妹把歌还,两人对歌甚欢,离别时阿妹仅留一句,天涯地角有穷时。阿哥魂牵梦绕,日日想念,等到四月八,寻遍小镇也未见。心灰意冷之时,遇一媒婆诉心中苦闷,得知‘天涯地角有穷时’的下一句是‘只有相思无尽处’,方知阿妹有情意,回寨打探数日未果。
待到六月六,镇中苦寻见阿妹,阿哥唱:“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阿妹对以:“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心相动眼传情,歌来歌去知相思。待到日挂西山时,恨离别约山坡,来日山坡再相知。
时至九月九,游方坡上,阿妹赠情物,阿哥诺终身。父母命,媒妁言,情已定,告父母。媒人至,通家况,妹家诺,哥家否。哥母劝:“妹家深山养鬼人,养鬼伤德损阴,汝父乃款首,何颜见寨人?”阿哥跪告:“收情物许终身,今若不娶妹, 终老不复娶!”哥父得闻之, 屋外便大怒: “小子无所畏, 何敢如此语! 吾已谢媒人, 不入妹家门!”妹家得闻之,妹母叹:“养鬼亦贫贱,女美优仙降,何至如此欺!”
游方坡,再相聚,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妹拭泪笑言:“两情应是长相守,你如无心我便休!”哥仰天长叹:“与你一诺,至死不渝,怎能无心!”妹默无声,走不远回头唱:“不相见不相恋,不相知不相思,不相伴不相欠,不相惜不相忆,不相爱不相弃,不相对不相会,不相误不相负,不相许不相续,不相依不相偎,不相遇不相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离别之后,游方坡上无阿妹,阿哥问媒人要了妹家详址,寻至深山,已人去房空。阿妹不知去了何方,阿哥除了打听消息就是每日来此处歌唱,日复一日,转眼半载,寨人皆知,寨外流传。
山匪知款首之子情深,遣异人寻阿妹捕之,欲要挟阿哥引其入寨而保妹。信至哥手,哥不敢不意,约匪首深山见妹。妹见哥便怒道:“汝父已言明,不入妹家门,哥何愚入虎穴,吾等将休矣!”哥含泪回:“上刀山,下火海,会一面,解相思,足矣!”妹默念词而泣,面歹人喊:“吾施法山林,山鬼将至,汝等不去,命将休矣!”又谓阿哥:“吾违天遣鬼,命去堕畜道,今世不能双,来世已无期,哥回娶她女,勿思山林妹!”言毕乌云至,林多数黑影,歹人夺路逃,慢者死无尸。云散匪尽,独留阿哥,妹行不知,留裳于地,哥拾衣裳,裳下有鹊,寻妹未果,鹊飞不去。观鹊哥顿悟,携裳立崖上,跪地泣苍天:“上天若有知,烦遂小民愿,妹已化鹊儿,吾愿往陪飞,若无黄泉路,世世鹊双飞!”言毕跃山崖,鹊叼裳同坠。
两家求合葬,葬于山崖中,墓上绕飞鹊,出入成双对,鸣叫有来回,恰似对情歌,寨人观双鹊,皆言为哥妹,生前多相思,逝后双思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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