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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读佛即是拜佛:六祖慧能传》

读《读佛即是拜佛:六祖慧能传》

作者: 第十四天 | 来源:发表于2020-08-31 03:52 被阅读0次

    这本书不长,不到三天就读完了,可读后感迟迟写不出来。

    因为工作劳累,因为荨麻疹过敏精力不济,更因为这种传记若是写读后感,想写的清晰,便成了没意义的抄书。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所谓明心见性者,即见此不动不摇、不来不去、不生不灭而又能随缘现相,生起种种妙用。

    在新公司一个月,感觉这份工作不适合我,来深圳快两个月,千挑万选的工作还不适合。我没有灰心、或者失落,只是感觉很累,感觉时间在消耗;相反,目标在困难的打磨下越来越清晰,而意志和忍耐力得到苦难的加成,我感觉到自身在强大,更有担当。

    首先,工作的大环境不好,空间密闭,手指整日浸泡在化学液体里,危害身体健康,这是我厌弃这里的理由,不可更改。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禅不只在青灯古佛前,认识到工作环境会危害身体健康,便是自性的体现。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当环境危害到身体健康,自性依然清静无染,改变环境是从自性中生出的觉悟。

    其次,工资不理想,这是我的贪欲。然而,自己不偷不抢不骗,凭自己的努力获得报酬,这是理所应当,并不妨碍自性。

    何期自性本不生灭。金钱买不来自性,然而合理的获得、使用金钱也是修行,是当今社会最常见的修行方式,习以为常,世人反而“妖魔化”金钱。

    何期自性本不生灭。其实,追求金钱、使用金钱,自性是不会生灭的。反而能在金钱的得与失中,更容易回归自性。

    第三,得了荨麻疹过敏。整整两天,身体翻来覆去的痒,又不能抓挠,安慰自己权当在修忍辱波罗密,可真消耗心神,累不在话下。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身体翻来覆去的痒,似乎对身体的感知被放大。身体很痒,内心烦躁,然而,总有个东西在感知这一切,那个东西便是自性。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当身体痛苦,内心烦躁的时候,自性是没有动摇的,它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它也知道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能做。

    第四,整理了一天的思维导图,发现都是在抄书,便绝了写读后感的念头。然而,正确的读书,若没有输出,不过是在搬运内容,放下这本书,我便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不是我读书的初衷。若不做点什么,阅读的兴趣就会降低,就会成为即将舍弃的包袱。

    为什么要读书?

    我很认同樊登老师在《奇葩大会》分享过的一个观点:

    那些让你苦思冥想的问题——关于爱情、关于升职加薪、关于创业,90%的人都经历过。

    而且90%的问题都已经被人解决,写成了书,可以说,书就是绝大部分问题的出口。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我觉得写不出什么,然而写着写着就有了什么,写我能写的便离万法更近了一步。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当我没法写出一篇像样的读后感,自性依旧没有偷懒,因为“诸佛妙理,与文字无关”。也许我读这本书收获的经验足以影响一生,却只能写出部分皮毛。而这些皮毛看似不起眼,却连接着心之宝藏。

    下面是我所谓的抄书(信息量大,可忽略):


    一、童年

    ⒈父亲卢行瑫(让人想起可爱的苏东坡)

    慧能的父亲卢行瑫,出身范阳卢氏旺族,是卢植的第十三代孙。

    范阳卢氏,自汉尚书、中郎将卢植起,一直是“北州冠族”,名列中国最为显赫的“崔、卢、王、谢”四大望族。曹操曾经盛赞卢植“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桢干”。数百年来,范阳卢氏出将入相,高官辈出,名卿如云,从三国至唐初,仅宰相就有十二人之多。

    源远流长的家学熏陶,使他学富五车,文采斐然。与他的大多数祖先一样,学而优则仕,他也被选拔为朝廷官吏,在范阳为官。

    天有不测风云,唐高祖武德三年(公元620年),因为偶有失误,被嫉妒的同僚夸大其词,奏报给了吏部,朝廷有失公允,以此为据,将卢行瑫被左降流徙到岭南新州。

    后来,他娶当地女子李氏为妻,落籍在龙山脚下的夏卢村。

    然而,他不甘心,曾多次满怀希望地向李氏描述过官复原职的情景……

    “飘泊岭南十八载,鸿雁迷踪姗姗来……”,这一年,卢行瑫等来了文龙兄的信,已经等了18年。

    这个文龙兄是卢行瑫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一起被吏部选为知县。不同的是,一个罢官流放;一个升任翰林学士,成了京官。

    卢行瑫获罪后,感觉朝廷有失公允,极为不甘心,就拜托文龙兄在朝中打点开脱,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没卵用。“你卢行瑫罪不可恕,既已贬为平民,则永不续用!”

    卢行瑫大失所望,心如死灰,一股鲜血像箭一样从嘴里射出来,轰然倒塌,就此一病不起。

    卢行瑫已到了弥留之际。他一会儿像利刃剜心,痛苦难忍;一会儿又像魔鬼压顶,惊恐万状。他一直在胡言乱语着什么:“……不,不,我不能死……不甘心……我要回范阳……”

    一声震天惊雷炸响,油灯被狂风吹灭,卢行瑫的痛苦戛然而止。黑暗中,传来慧能绝望的哭喊声:“爹……”

    这时,慧能才三四岁。小小的慧能不明白,爹活着时受罪,害病时又那么难受,临死更是痛苦万分,这些都是为什么呀?

    ⒉母亲李氏

    ①投奔无果,李氏病重

    慧能9岁那年,李氏收到来自广州衙门的信,说是广州刺史文龙大老爷的亲笔信。

    前面说过,这个文龙大老爷是卢行瑫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一起被吏部选为知县。不同的是,一个罢官流放;一个升任翰林学士,成了京官。

    卢行瑫获罪后,感觉朝廷有失公允,极为不甘心,就拜托文龙兄在朝中打点开脱,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原来在朝中任翰林学士的文龙,外放为广州刺史。一个多月前,他走马上任来到广州,自然向前来迎接的新州知县打听卢行瑫的情况。

    当他听说老友早已在五年前撒手归西,甚是惋惜。尤其是当他得知卢氏遗孀独自一人带着儿子慧能艰难度日之时,更是不胜唏嘘。

    所以,他来信请李氏夫人带着儿子到广州去,与他的家人住在一起,他要替死不瞑目的老友担负起抚育后代的责任,供慧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继承卢家源远流长的传统门风。

    这真是下冰雹落下了雪花银,好事从天降。 要知道,不能供慧能读书一直是李氏的心病。

    要说这文龙大老爷虽一方大员,却是粗心大意。慧能娘俩穷到三餐不继,如何出的起路费?

    李氏为了慧能能有更好的前程也是豁了出去。那时候没有花呗、借呗,只得先攒银子,三餐不继是很难攒钱的,所以,攒了半年也没多少,但总算可以防备不时之需。就这样,挥一挥衣袖,告别家乡,走向远方,走向一重重困难,走向不可知的未来。

    这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子进行一场小有胜算的赌博,她没见过丈夫口中的文龙就去投靠,一是相信丈夫,一是要为小慧能博出一个星光大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刚到广州,李氏就病倒了,因为文龙大老爷几个月前病死了,李氏本就孤注一掷,结果一败涂地。

    小慧能不辞辛苦照顾母亲,没几天钱就没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一个小小孩童!

    药铺断言,李氏的病需要长期用药调理,没有10两银子,压根好不了。慧能莫可奈何,广州大城,异样的富丽,分外的繁华。然而,慧能站在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大街上,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他乡,如何能弄到救命的药钱,将母亲从病魔手中拯救出来?

    ②卖身救母:孝心,即是佛心

    时逢大唐盛世,政通人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极少有卖儿卖女的现象,何况自己卖自己,更是闻所未闻。人群中悄然流传着慧能母子如何从新州前来广州投亲靠友,恰逢亲友亡故,母亲不幸病倒,无钱医治,生命垂危,被迫无奈,只好卖身为奴……

    一旦卖身,可要做一辈子的奴仆,就没有了后来流芳百世的禅宗大宗师。天无绝人之路,慧能在好心吃瓜群众的帮助下,与母亲在广州城外的横林岗安定下来。

    第二天起,慧能与伙伴林山子结伴进山打柴,然后挑到城里卖掉,买回来了一些米面。就从这一天起,慧能开始了以薪养家、砍柴换饭的樵夫生活。

    ③李氏不药而愈

    离开陌生的城里,在熟悉的农村安家之后,生活有了着落,李氏的病立马就好了起来。仅仅几天时间,不但能下床活动,而且还能从城里揽了一些针线活,补贴家用。

    慧能被母亲突如其来的病倒与现在不药而愈的奇迹弄糊涂了,不由陷入了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深思之中:

    母亲的身体本来好好的,然而,当她得知文刺史突然去世,满心希望落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广州举目无亲,他们母子生无着落……于是,她立刻病倒了,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了好几天,差点儿一命呜呼。

    而自从在横林岗安家后,一服药也没吃,她的身体却莫名其妙痊愈了,好像从未病过一样。这一切如梦似幻,却又真真切切。如果说,病为虚幻,可它差点儿要了母亲的命;而它若为实有,为什么又能不治而愈?

    ⒊安道诚

    卢行瑫病重,李氏带着慧能进城,当了老卢珍藏18年的官服,昭告着老卢官复原职的希望彻底化为乌有。

    李氏第一次进城,新州城跟夏卢村完全不一样,李氏左顾右盼,加上连日照顾病重的老卢,疲惫困苦,生出一种无力感,不自觉满心惶惶然。“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幸好,遇见了新州杂货铺的老板安道诚先生,安大善人。安先生亲自领路,带着李氏去当铺、去中药铺,总算给老卢买回了药材。

    二、慧能是怎样练成的

    ⒈樵夫生活

    ①樵夫慧能

    慧能9岁,在广州城外的横林岗,取得了第一份职业认证——樵夫。

    同是打柴,伙伴林山子仅仅是补贴家用,而慧能肩上担的不仅是一担柴,还担着一家人的生计。如果他柴砍得少,米也就少,母亲与他也就只能饿肚子了。因此,他每天只能拼了命多打柴,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将柴挑到街市,再想尽一切办法将柴卖出去……

    ②冥冥中搬动一次房梁

    12岁一天,慧能与山子进城卖了柴,刚刚走出市场,猛然听到街上一阵喧哗:“马惊啦,快闪开!”

    一对母女刚从一条小巷里拐出来,她们似乎并未发现街道上的异常情况,依然在街面上漫步。慧能急忙扯着嗓子喊道:“快,闪开,马车惊啦!”

    母女抬头发现一辆疯狂的马车正在向她们高速冲来时,她们惊惶失措,不是跳到路边避让,而是吓得抱成一团,尖声哭叫……

    山子惊叫一声,拔腿向她们跑去,想去将她们推开,推到路边,推离险境…… 

    然而,来不及啦!尽管山子奋不顾身,尽管山子在拼命奔跑,但他无论如何也快不过疾驰的车轮……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慧能看到街边放着一根房梁,他想都没想,抱起房梁,将它横在了街道当中……

    惊马猛然看到横亘在前面的障碍,嘶鸣一声,前蹄跳跃。马车速度骤然降低,车轮在巨大的惯性带动下依然滚滚向前,但撞到房梁之后,凌空飞起,整个马车侧翻了过去…… 

    危机过后,慧能与山子两个人使出全身的力气,刚刚能将那根粗大的房梁抬起来。在大人们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使它回归原位。

    山子感到十分奇怪,他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上下打量着慧能,惊诧地问道:“慧能,你是一个人将它抱起来扔到路当中的吗?”

    慧能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久久不能忘怀:我一个小孩子,力气与林山子相当,如何能抱起一根大人都搬不动的房梁?

    他曾经好几次偷偷跑到那个地方,试图再次抱起那根房梁,却一次也未成功。难道,那天冥冥中真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发生吗?

    ③与猛虎面面相对,领悟心在一切在,心空一切空

    平日里,林山子和慧能一同走进树林之后,山林丛生,枝叶茂密,彼此很难看到身影。

    一日,林山子拨开茂盛的野草,撩开稠密的藤蔓,来到一株大树下,赫然发现,慧能就坐在前面不远的地上!

    “慧能!慧能!慧能!” 

    慧能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吭声。

      “卢慧能,你装什么傻?”

    慧能依然没有答应,身子也未晃动。

    山子有些着急:“慧能,慧能,你怎么啦?没事吧?”

    山子刚想走过去看看,一抬头,猛然看到前面一片树丛在轻轻晃动。那树丛像是活了过来,正在悄悄移动!  天哪!那不是树丛,而是一只色彩斑斓的猛虎!

    “慧能,快,快跑!老虎来啦!” 林山子急急忙忙地爬上树,藏身于最稠密的树叶丛里。

    然而,慧能依旧像一根朽木桩子,毫无反应!

    老虎走到了距离慧能不远的地方,慧能命若悬丝!然而,在这即将葬身虎口的时刻,慧能却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毫无动静!

    这一幕,不但山子感到万分惊奇,万分疑惑,连那猛虎似乎也没想到,它那像冰窟一样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慧能,良久,良久,却不见有任何动静。老虎不知是累了,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便由潜伏的姿势改成了蹲踞。它的目光依然注视着慧能,但好像已经没了那股子残忍的凶煞之气。 

    人与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相对着。

    一个有知觉的活人,谁有胆量这样长时间地与一只吃人的猛兽面面相对呢!

    时间,宛若已经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山林那边的高山草甸传来了呦呦鹿鸣,老虎才悄然离去。

    林山子用手推慧能,慧能一激灵,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猛然站立。

    “你那会儿是怎么回事?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喊也喊不醒,叫也叫不应。”

    “我坐在这里想事情呢。”慧能十分平静地说。

    什么?山子不禁跳了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 “慧能,我喊了你几十声,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没听见。”慧能说。

    山子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那会儿,老虎就蹲在你的面前,你不会没看见吧!”

    “什么,老虎就蹲在我的面前?山子,你甭唬弄我。”

    “天哪,你真的没察觉到那只老虎的到来?”

    “是啊,不然的话,我怎么还敢在这儿坐着呢?”

    山子感到莫名其妙:“你没听见也没看见,你的心在哪里?”

    闻听此言,慧能也一愣,自言自语说:“我的心,我的心……”

    “是啊,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不在焉……”慧能自言自语。

    忽然,他像是猛然领悟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喊叫道:“对,就是因为心不在焉!心在一切在,心空一切空,一切由心生,一切由心灭!明白啦,我明白啦。”

    ①那会儿我在想房梁那件事,那时候我心里只是想着怎样才能使得疯狂奔驰的马车停下来,压根就没想是不是能搬动那房梁。因为我的意识里丝毫没有房梁很重的概念,所以就轻而易举将它抱了起来。后来再搬动时,我心里会不自觉地想一想:这个家伙有多重?我能搬得动它吗?心里有了这根沉重的房梁,所以就再也搬不起来了。

    ②因为我的心都在这件事上,所以,对吃人的老虎视而不见,对山子的呼喊听而不闻。由此可见,心是一切事情的主宰……”

    因为有了这个发现,他原来的许多疑惑,豁然开朗。例如父亲病逝、三年前母亲的突然得病与后来的不药而愈、冥冥中那次搬动房梁,都是心的作用。

    从此,慧能像是换了一个人,整天笑逐颜开:打柴时唱歌,挑担时哼曲,就是木柴卖不出去,他也照样嘻嘻哈哈,似乎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充满了欢乐。

    欢乐的日子格外美好。

    ④风不落幽潭

    二十岁的男人,完全成年了。慧能的个头比一般人要矮小,身板也要瘦弱一些。然而,他却是山中最能干的樵夫。他每天挑到广州柴市上的木柴,比所有人都要多得多。

    一日吃过饭,慧能拿起工具就要出门。李氏急忙拦住他说:“能儿,今天不要上山打柴啦。老天爷马上就要刮风下雨了,别把你淋病了。”

    慧能看看昏黄的天空,自言自语说:“一大早,天色就这样,看来,上午肯定会有暴风骤雨。怕是过台风呢。”

    “那你更不能出去啦。山里电闪雷鸣,狂风疾雨,就可能暴发山洪,太危险了!”

    慧能却说:“越是这样的天气越好,我越要出去。”

    李氏生气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想着好玩!”

    慧能边向外走边说:“娘,我是去山林子里捡大风刮折的树木和风落柴呀!”

    山林中,树木新陈代谢,有许多树枝已经干枯。每当起大风的时候,它们便会被刮折落下来。樵夫们都称之为“风落柴”。风落柴早已干透了,挑着出山自然轻松,捡拾起来又很省力。

    慧能迎着狂风连奔带跑,终于在倾盆大雨来临之前钻进山洞。

    台风来得猛,去得快,不一会儿,虽然仍有阵阵狂风吹来,暴雨却已经停歇了。慧能钻出山洞,来到山谷中的一片密林。慧能曾经在这里的参天大树上看见过许多枯枝,心中也早已锁定了这个目标。果然不出所料,他刚刚走到林子的边缘,便看到地上落了很多干枯的树枝。

    慧能心想密林深处枯枝可能会更多,急急忙忙向林子深处走去。 然而,这里的情况与他的想象恰恰相反,枯树枝依然好好地长在树上,极少被风折断而掉落在地。同一片山场,同一片树林,难道狂风仅仅掠过了树林的边缘,没有吹拂到密林深处?

    这时,他发现林子里面的风真的比山林边缘要小得多。

    他抬起头,看到最高的树梢依然在剧烈摇晃,发出疾风掠过的呜呜声--风,并没有停歇,是树木阻抗的作用,使林子里风速骤降。林木越密,越靠近树林中央,风速越小,所以,树上的枯枝被吹落的越少。

    不知什么缘故,突然之间,慧能想到了这片山林正中央的那个静静的水潭。几乎与此同时,他心灵之中有一种火花似的光亮闪现出来。

    他兴冲冲来到林地正中,站在幽静的水潭之畔。

    风云在天上舒卷,幽潭在林中静处。这景象,恰似人的心境。 一个人,如果在思想上建立起严密的戒律,外界的各种风潮便很难吹动他心灵的平静。

    ⒉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①初闻《金刚经》

    一日,慧能给客栈送柴。

    客栈靠近门口的一张凳子上,一位老年客人就着门口的光亮,正在喃喃念经:……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鬼使神差,慧能听到几句经文,莫名其妙地感到十分亲切,似乎还有几分熟悉。他若有所思,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站在一旁倾听。随着经声徐徐传来,他的脸色越来越祥和恬静,心如止水,一波不生,一波不起……。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正在悄然打开,融入经文之中:是故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这一声,恰似发自灵魂深处的呢喃。 父亲的苦痛离世,母亲的不药而愈,冥冥中那一次搬动房梁,与猛虎面面相对,风不落幽潭……,他原来在生活和劳作中所领悟的心的妙用,所有的一切,都有机地联系起来,融会贯通了。

    ②北上求法

    待老者念经毕,慧能赶上来:“大爷,请问,你念诵的是什么经呢?”

    “《金刚经》。我刚刚从黄梅县双峰山东山寺那儿请回来的。”

    老者继续说道:“东山寺,就是弘忍大师住持的寺庙。”

    “弘忍大师是禅宗第五代祖师,是当今最有名的高僧,弟子有一千多人。大师教导僧人和在家弟子,只要奉持这部《金刚经》,就可以明心见性,觉悟得道。所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将经书带在身边,一有空闲,就拿出来读诵。”

    慧能点点头:“我刚刚听到你念诵《金刚经》,心头突然明亮起来,像是开了窍。虽然说不出道理,但我觉着我好像悟到了大山呀、树林呀、还有咱们人,最为真实的东西。可是,这东西又是那样普通,说出来也难以令人相信……”

    老者不禁“噌”地一下从凳上站立起来,双手合十,惊奇地说:“阿弥陀佛,你这是开悟了啊!”

    慧能不相信,说:“不会吧,我对佛法全然不知,又大字不识一个,而且是个穷得叮当响的樵夫……” 

    老者打断他:“人无贵贱之分,只有慧根之别。我佛说过,一切众生都具佛性,佛法面前人人平等,众生平等。连小虫、小鸟都可得道,何况是你。我看你资质聪明,很有善根,若是能去黄梅东山寺拜五祖弘忍为师,深入佛法,参禅悟道,一定会有极大成就。”

    慧能说:“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只有我与母亲二人相依为命。家道贫寒,只能靠我卖柴维持生计。我一日不打柴便一日无米吃,母亲离不开我。”

    老者掏出一封银子,递给慧能:“ 年轻人,应该不计一切辛劳去追求人生大道、宇宙真理才对啊!不是我老头子自夸,遥遥几千里路程,不是都没挡住我吗?这样吧,我先资助你十两银子,用作你母亲的日常花销。你回去安顿好你的母亲,然后到黄梅东山寺去找弘忍大师。我相信,五祖一定会善待你的。”

    慧能感激涕零,磕头跪拜。

    缘分不可思议,这老者就是慧能童年在新州城遇到的安道诚善人。

    在安大善人的援助下,慧能母子顺利回到了阔别十多年之久的故乡夏卢村。

    有乡亲们的帮助和关照,他们很快便安顿好,慧能终于可以打点行装,北上求法了。

    ⒊目标东山寺

    ①曹侯村站

    曹侯村的村民大都姓曹。据说,他们都是三国时期魏武侯曹操的后裔。多年以前,为躲避战乱,南迁到这里。为纪念祖先,怀恋千万里之外的乡关,他们将居住的村落取名叫“曹侯村”。

    一条清清的小河,弯曲如钩,环绕着村庄哗哗啦啦流过。一位清纯似水的少女一边搓衣服,一边轻轻哼着山歌:山溪水,如弓还如钩。

    在少女的歌声中,慧能走到溪水岸边,掬一捧清水洗脸--要进村了,总不能灰头土脸像个叫花子,吓着孩子。

    突然,少女惊叫一声,砰然倒地。一条毒蛇消失在草丛中,少女白白的脚踝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乌黑的齿痕。

    慧能捡起晾在草地上的衣裳撕下一缕布条,紧紧扎住少女的脚脖子。

    被毒蛇咬伤的脚已经肿胀得老大,乌青的毒色从伤口正在向四周扩散。慧能转了一圈,跑到河边的荆棘丛中,折了一根锋利的荆棘刺,在她伤口上划开一个十字,毫不犹豫地趴下,用嘴吸毒……

    刘志略本来是一个颇有风度的书生,此时却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他自言自语说:“这可如何是好,都已经三天了,灌了那么多药,咋就不见效呢?”

    听哥哥如此说,志秀泪如泉涌。

    原来少女叫志秀,慧能为救她间接中了蛇毒,昏迷已经三天。

    刘志略与慧能一见如故,十分投机,有相见恨晚之感。

    刘志略问:“慧能兄,你这次北上,是探亲访友还是经商呢?” 

    慧能说道:“我既不是探亲,也不是经商。可以说是求学吧。”

    “噢,真没看出来,慧能兄也是读书人。” 

    慧能微微一笑说:“不敢当。我所说的求学,并非你们书生的求学,我是要到黄梅东山寺去拜五祖弘忍为师,学习佛法……”

    刘志略说:“我姑姑也经常给我讲经。可是,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学佛到底有什么用?”

    “刘兄,你说过,你读书并不是为了治国平天下,也无意于荣华富贵的仕途。那么,请问,你还整天读这些书干什么?”

    慧能一边说一边指指桌上一本掀开了的书。这是一本《礼记》,翻开的篇目恰恰是《大学》一章。

    刘志略颇为骄傲地说道:“当然有用!就说这篇《大学》吧,文中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算啦,你没有读过书,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没想到,慧能却十分敏感地说道:“我是不识字,但是,你刚读的这几句话,我好像感觉到了些什么。”

    刘志略不太相信:“你能理解《礼记?大学》?要知道,这可是治国平天下的大文章!那好,我再念几句,你听听是什么意思。‘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慧能略一思考,情不自禁地拍案叫好:“书中写得太好啦,这就是在讲佛法,讲修行呀!”

    刘志略哭笑不得:“慧能,你没听错吧?我给你念的是儒家经典,《礼记》中的《大学》,不是释迦牟尼佛讲述的佛经。”

    慧能说:“佛也好,儒也好,都是教化人的。你刚读的这段吧,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明明德就是明心见性、大彻大悟。怎么明明德呢?你书中说的方法很正确,首先要做到‘止’,知止而后有定。止的功夫修到家之后才会有定,定下来之后才能够真正静,静之后能安、能思虑、能思维,经过思维才能打开智慧的大门,才能够明明德,也就是明心见性。这些道理,与佛法修行戒、定、慧的过程一模一样。”

    慧能怕他不明白,更通俗地解释说:“佛教所说的戒,就像密密的树林,有了它的阻隔,外面的风就吹不进来。有了这个保护层,我们的心恰似森林中幽静的深潭,时时处在水面波浪不起、水中沉渣不泛的安静状态。这就是定。在这种定的状态下,不但水质清澈通透,水中之物一览无余,而且水面平滑如镜,可以照天照地。天上风云变幻,空中飞鸟低掠,地上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它的慧眼。同时呢,它历历分明自身却湛然不动,丝毫不会被纷杂的外界风波所扰动。这就是由定所生出的慧。这种慧,不是聪明,不是知识,而是人最根本的大智慧!”

    ②山涧寺站

    过了十多天,慧能的身体慢慢恢复。于是,刘志略带着他来到村外的山涧寺,来拜访他的姑姑--无尽藏尼师。

    无尽藏尼师以诵持《涅盘经》为日常课业,当刘志略与慧能前来拜访时,她正在诵《涅盘经》。

    无尽藏尼师:“你连字都不识,怎么能解释经文之中甚深的道理呢?”

    “佛法真理,与文字无关!”

    这慧能,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刘志略与无尽藏尼师都被他的这句话震惊了。

    神奇玄妙的佛法,与文字没有关系?那么,还要这千百万卷的佛经干什么?古人九死一生,到西天取经,不就是为了带回一些经书吗?

    慧能莫名其妙地吸了吸鼻子:“哪儿来的花香?”

    无尽藏尼师用手指着供桌上的花瓶说:“喏,贫尼每天清晨采野花供佛。室内的淡淡馨香,就是它们散发出的。”

    慧能又侧着耳朵,倾听着什么:“哪里有人弹琴呢?”

    刘志略说:“这座寺庙之所以叫山涧寺,就是因为附近有一道山涧。涧水叮咚,宛若琴声一般。看,就是那边。”

    刘志略的手指向寺外。

    慧能的目光没有顺着他的手指指引的方向望去,而是认真打量着他的手指头。

    刘志略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慧能,你本来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今天怎么啦?你看我的手指干什么?手指既不是涧水,也没发出声音!”

    这时,慧能才哈哈大笑着说:“你们看,佛法的真谛,就像美妙的花香,也像动听的流水;而文字,就犹如你们指给我看的手指。手指能指出花香与流水的所在,但你们的手指本身,并不是馨香的山花,也不是动听的溪水。而且,看美丽的花朵,听山涧的流水,并不一定非要通过手指不可。”

    最后,慧能总结说:“诸佛妙理,非关文字。所以,不能对经文产生执著。”

    ③第三站:西山石窟寺

    西山石窟寺,有一位智远禅师。他精通禅法,深得坐禅三昧,经常入定一个月以上。

    天哪,一个多月,兀兀坐在那里,不动不摇,不吃不喝,甚至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那是怎样一种境界?慧能很是向往。

    慧能到达西山石窟寺的时候,发现眼前几十座石窟,高低错落,大小不一,然而,却一律柴扉紧闭,阖无人迹。好像,这里没有人居住一样。

    慧能正感到疑惑不解,通往深山更深处的山路上走来一位僧人,一位肩挑柴担的老僧。樵夫出身的慧能见之格外亲切,连忙迎上前去,双手合十问讯道:“师父辛苦。

    那位老僧说:“心不苦,命苦。”

    慧能也被他的诙谐逗乐了。笑过之后,他问道:“请问,智远禅师住在哪里?”

    “智,还有远近吗?既然是禅师,哪里不能住?”

    慧能禅心灵动,不禁意气风发:“这么说,天下岂不全被禅师占遍了?那么,智远禅师也住在这里面么?”

    慧能指向的,是一个圆圆的驴粪蛋子! 

    老僧自有其转身之处:“我仅仅是个打柴僧,如何知道!”

    “咚!”老僧抽出柴担,往一段中空的木头上敲击了一下。  声响过后,座座石窟那紧闭着的门陆续打开了,一个个禅僧从中走出来--难怪安静得如同无人呢,原来,禅僧们都在坐禅。

    那位挑柴的老僧,就是他们的师父--智远禅师。为了弟子们能够安心禅修,他老人家便亲自上山挑柴。

    慧能一边帮他将樵柴挑到斋堂,一边开玩笑说:“我很早以前就向往智远禅师,不远千里前来拜访,谁知来到了这里,仅仅遇见了一个卖炭翁!” 

    智远禅师笑着嘲弄他说:“你呀,只见卖炭翁,却不见智远。” 

    慧能故作不解,问道:“如何是智远?”  这一问大有禅意,涵盖天地,风雷滚滚,蕴藏无限禅机。 

    智远禅师知道遇到了强劲对手,但年老成精,佯装痴癫,指着柴捆叫道:“柴!柴!

    柴是智远?智远是柴?

    禅,就是这样活泼,就是这样意趣盎然!

    自此,慧能每天依止智远禅师,修习禅定。

    经过几个月的禅坐,慧能明白:禅定是一种心理如如不动的状态,如果一味拘禁身体,整日坐禅,如同顽石枯木,对于觉悟人生,并没有太大的益处。

    一天,智远禅师与他讨论禅定妙用,慧能说:“禅定,并不仅仅存在于静坐之中,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专心致志做一件事,心无旁骛地劳动,就是禅定。人们常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凭借的这种定力,也就是禅定之力。人,若无坚毅专一的定力,终不能有所成就。例如,一个人在深入思考一个难题时,他的心念都集中在这一点上,不但废寝忘食,就算泰山崩于眼前,惊雷炸响耳边,他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也是禅定。还有,人们时常称赞好画、美文为‘神来之笔’。须知,这些‘神来之笔’都是来自作者沉浸在忘我境界中,与定心相应,从而灵光闪现而来的……这些完全可以说是禅定的妙用。”

    智远禅师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憨厚的年轻人,好像不认识了一样。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地说道:“慧能,我本想将你留在石窟寺,将来继承我的衣钵。没想到你的领悟能力如此超常,看来,我真的没有能力教导你。你刚才的一番宏论,似乎与黄梅弘忍大师的禅法很相应。他的东山法门,是达摩祖师一脉相承的,你去拜他为师吧。”

    ④终点站:东山寺

    方丈,禅宗第五代祖师弘忍,双目微阖。慧能施礼之后,悄然退在一边。

    片刻之后,弘忍大师双眼睁开,目光像闪电一样射向慧能:“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求福?求寿?还是求财?”

    慧能双手合十:“弟子慧能,是岭南人,祖籍范阳,俗姓卢,不远万里而来,不求福,不求寿,不求财,只求作佛。”

    弘忍大师略一沉吟,不客气地说:“你是岭南人,岭南是荒蛮之地,民未开化。你一个南蛮子,模样颇似獦獠,有成佛的资格吗?”

    慧能挺直腰杆:“人有南北之分,但佛性并没有南北之别。人人都有佛性,一切众生都可以成佛。弟子是岭南人,是未开化的南蛮子,而且连字都不识,模样又十分丑陋,的确无法与大师尊贵的法体相比。可是,请问大师,南蛮子的佛性,与大师您的佛性,有什么差别吗?”

    弘忍大师的目光却变得极为慈祥,前几日,弘忍大师打坐之时,在禅定之中,恍惚看到一个人匆匆向东山寺奔来。渐渐地,那人登上东山之巅,与正好升起到山巅的朝阳融为了一体。于是,朝阳愈发壮丽,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弘忍试探慧能的性情与悟性,慧能句句契合佛理、根器非同寻常,是千载难逢的好僧材。

    五祖弘忍对慧能说道:“你既然是为求法而来,就先打杂去吧!”

    慧能上前一步,施礼道:“启禀师父,弟子内心清净无染,没有任何杂念。现在师父让我打杂,请问到底打什么杂?”

    弘忍大师闻听此言,不禁大吃一惊,不由得再次认真打量慧能,微微点头首肯。但他同时想到,这慧能实在太过聪明,必须折其毛刺,方可慧其心性。于是弘忍大师板起面孔,威严地喝道:“你这南蛮子,刁蛮成性,立刻干活去!”

    首座神秀带着慧能向寺院后面的跨院走去。

    路上,神秀说:“卢行者,你别怪怨师父。其实,打杂就是修行,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并且整整干了六年的杂务。” 

    慧能不由得停住脚步:“噢?真的吗,神秀上座?” 

    神秀点点头:“我将近50岁时,才从别的寺庙投拜到师父门下。师父说,没有坚强的意志,学不到真正的佛法。所以,我不顾自己的半百身躯,主动去干打柴、挑水的重活。在六年的艰苦磨炼中,渐渐理解了佛理,悟出了一些禅机。”

    从这一天起,慧能开始了在东山寺的修行生活:清晨,沿着崎岖的山路挑水;正午,劈柴、扫地;晚上,在月光下吃力地舂米……

    一天,慧能一如既往在后院挥汗如雨地劈柴。他本是樵夫出身,劈起柴来自然得心应手,斧落柴裂,很是利索。 

    不远处,弘忍大师在背后悄悄观察着他。 

    慧能浑然不觉,挥斧不止。 

    弘忍大师走了过来,叫道:“慧能!” 

    慧能转头见是师父,赶紧跪下顶礼。 

    弘忍大师问:“慧能,你已来寺里一个多月了,过得怎么样?”

    慧能回答:“挺好,师父。”

    慧能搬来一个木头墩子,用袖子擦了擦,扶师父坐下。

    弘忍大师慈祥地望着慧能:“为师虽然很少到后院,可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你的一行一动,我都知道。对你的吃苦耐劳,我非常满意。你知道吗?为师我是有意让你干杂活的。”

    慧能点点头:“干活也是一种简单的修行方法,而且是福慧双修。出家人没有钱财布施,天天干活,用劳动来布施,就是修福、修供养。再就是干杂活的规矩多,这个不叫看,那个不准听,只能一心一意干活,不和外界接触,六根都给堵起来,收摄起来,心也就能定下来,清净下来。心清净,烦恼轻,智慧增。”

    弘忍大师含笑点头,很满意慧能的回答。他摸摸慧能被汗水浸湿的僧衣,关切地说:“别下死力气,要注意休息。身体虽然亦是虚幻的东西,但我们要借假修真,所以,也别太辛苦了。” 

    慧能边擦汗边说:“师父,我不觉得辛苦。” 

    “辛苦就是辛苦,出家人不打诳语。一天到晚干个不停,又都是重活,看你浑身都被汗湿透了,能不辛苦吗!”

    “神秀上座说过,学佛之人,应该效仿我佛,刺血、析骨,难行能行,难忍能忍,才会有大成就。他还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弘忍大师点点头:“神秀是一个意志极为坚强的人。他初来东山寺,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噢,神秀还是一个内心十分清高的人,不大关心佛法以外的事情,难得他对你一片热心!”

    “神秀上座时常关照我。” 

    弘忍大师忽然换了一个角度问道:“你是不是像其他师兄弟一样,极为佩服神秀?是不是也认为神秀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正确?”

    慧能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说道:“神秀上座人品我真的十分敬佩,他坚强的意志力,更是我学习的榜样。但是,在对待苦行的态度上,我的心思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弘忍大师似乎很感兴趣,追问:“你说说看,有什么不一样?”

    慧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神秀上座是为了磨励意志、锻炼自己而找苦吃,所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感到很辛苦,只不过咬牙坚持罢了。而我,在做苦工、干重活的时候,真没有感到什么辛苦,反而是一种享受。” 

    弘忍大师一笑:“一样的粗活,为什么他苦、你乐?”

    慧能认真地说:“神秀师兄知道自己在吃苦,所以心里就很苦。而我觉得干活就是干活,干活是一种生活需要,所以心里就很享受,自然也就很快乐,哪里还会觉得辛苦?我在广州山中打柴时,经常遇到一些喜爱登山的人。在我们局外人看来,他很辛苦,而且还非常危险。而他因为喜爱登山,所以感受到的不但不是辛苦,反而是极大的快乐。” 

    弘忍大师点头称是:“很好,很好,你已经趣入了禅机。”

    五祖弘忍捡起慧能劈开的木柴看了看,问:“我看你劈柴时,斧落柴裂,很少劈第二斧,是什么原故?” 

    慧能随口说道:“我在家时便以打柴为生,熟能生巧吧。” 

    弘忍大师紧接着问:“巧从何来?”

    慧能摇摇头,老老实实说:“没想过。” 

    弘忍大师拿起几根木柴,指给慧能:“你看,你每一斧都不离木纹的症结之处,这就是外力插入的契合点。” 

    弘忍大师摆好一截圆木,说事也说禅:“看准契机,单刀直入,无明结为之顿开!” 

    话完斧落,圆木裂成两半。

    慧能拿起师父劈开的木柴看看:“哇,真利索!师父,你也劈过几十年柴?” 

    弘忍大师摇摇头:“不是我劈过柴,而是我会劈柴。”

    弘忍大师问慧能:“你在家时劈柴,来到东山寺还是劈柴。与其在这里劈,不如在家中劈,何必要艰难跋涉几千里呢?” 

    慧能一头雾水,不知师父究竟想传达什么禅机,只好求师父:“弟子愚笨,请师父明示。”

    弘忍说:“慧能,你应该知道,因为你是为学佛而来,所以,此柴非彼柴。这就是发心不同,道则不同,果便不同。”

    慧能摇摇头:“弟子还是不明白。”

    弘忍大师正色说道:“自从佛陀把正法眼藏传给初祖迦叶尊者,至今已一千多年,历经32代。这中间求法者众多,但得道的人却凤毛麟角。为什么?因为‘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你现在在寺里打杂看似与学佛、修禅无关。而实际上,禅,无形无相,不可言说。禅在哪里?就在飞花、落叶、针头、线脑当中,就在劈柴、挑水、舂米、扫地当中,就在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里面。禅,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啊!关键是我们要有一颗灵明不昧的禅心,时时刻刻去体验、去领会。你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吧!”

    如惊雷贯耳,震醒千年梦幻;似醍醐灌顶,心窍为之顿开。师父一席话,在慧能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在广州山中采樵之时所悟到的东西,就是禅啊!

    ⑤神秀

    神秀,童时入道,广参博学。他不但精通佛学,对儒、道两家也很有研究,尤其是《老子》、《易经》,洞悉其旨,尽得其妙。 

    到46岁时,神秀已经是精通佛、道、儒三家的大师级人物了,在广大中原地区享有盛名,前来参学的追随者不绝于途。但他仍不满足,又来黄梅双峰山东山寺,拜谒禅宗五祖弘忍大师。见弘忍大师以坐禅为务,他叹服道:“此真吾师也!”随即,他不惜年近半百的身躯,服苦役,修苦行,以求其道…… 

    他在服勤六年之后,弘忍大师叹曰:“东山之法,尽在秀矣。” 

    在七百名弟子中,神秀最为师父器重,名列上首。五祖说:“我度人多矣,至于见解圆融,没有超过你的。” 

    于是,弘忍大师将日常教导弟子的任务放心地交给了神秀。

    ⒋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不知不觉,八个月时光悠然而过。

    这一天晚上,东山寺的大钟突然响起,打破了山中的宁静。

    在洪亮的钟声中,几百位禅僧从各自的僧房匆匆奔向大殿。

    弘忍大师从容不迫的声音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你们各自回去,潜心修学,然后凭借才智,用自己本来具有的般若佛性,各作一首偈子给我看。若是谁能悟到佛法的要义,我就把禅宗代代相传的衣钵传给他,立他为本宗的第六代祖师。你们切记,所作偈子,要从自性中流出,费心思量是不中用的。因为真正认识到佛性的人,言谈之间就能显示出来。它是自然而然的显发,不是刻意的雕琢、寻求。好啦,大家快去作吧。”

    第二天天刚亮,法如(五祖弟子)坐完早香从南廊下经过,忽然他觉得墙壁上像是多了一些什么。他扭过头,发现洁白的墙壁上有碗大的字,随口念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哎呀,好偈子,真是好偈子啊!”

    听到法如的喝彩,附近十数个僧人围了过来。  “谁写的呢?”  “谁知道呢,昨天还没有哩。”  人们正在议论之时,弘忍大师来了。

    弘忍大师指着墙壁上的偈子对大伙说:“你们听着,从今天起,大家要把这首偈子牢记在心里,时时念诵。只要你们照这首偈子去修行,一定不堕恶道,一定会获得大利益。”

    这是神秀所作修行偈。

    弘忍大师私下找来神秀:“从你这四句偈来看,你还没有真正认识到佛性。这样说吧,你只是到了禅的门口,还未真正进门,没有窥见大道的堂奥。一般的修行人,如果照你的这首偈子去做,便不会堕落。但若以这样的见解,想求得彻底的觉悟,是不可能的。”

    无独有偶,慧能目不识丁,却是说文解字的高手,虽是无师自通,却能化腐朽为神奇。他听刘志略读《大学》,便能讲出戒定慧的修行禅理;听无尽藏你读《涅槃经》亦能讲出无尽禅理。这一次,听到神秀所作修行偈,自然而然心神领会,一首偈飘然而出,自然而然,轻松写意。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在神秀的寮房里,小沙弥正在给神秀念诵慧能的偈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道电光划破黑沉沉的云空,神秀心灵深处亦闪过一道照彻宇宙的光芒,他不禁大喝一声:“好!”

    神秀神色的确有些狂颠,他不停地念诵着慧能的偈子,脸上泛起会心的、不胜喜悦的光彩。他喃喃自语:“慧能师弟,真乃佛门龙象。当初,师父真没看走眼……”

    小沙弥一脸迷惑,好奇地问道:“上座您的偈子,与南蛮子的偈子,哪个更好?” 

    神秀哈哈一笑说:“米粒之珠,怎能与日月争辉!” 

    小沙弥点点头说:“自然是上座您如日月,南蛮子像米粒啦。” 

    神秀严肃地说道:“你错了,慧能如日月,我神秀像米粒。”

    ⒌五祖传法

    摇曳的灯光中,弘忍大师端坐如山,《金刚经》的经文像出岫之云、山溪之水,自然而然地从他口中流了出来: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这经文,像是亘古以来,人类灵魂深处的感慨,像是宇宙精灵内心独自的呢喃。同样的经文,从弘忍大师口中念出来,竟然如此不同!慧能先是惊得目瞪口呆,随即激动得热血沸腾。随着诵经之声不断传来,他又渐渐心如止水,脸上挂上了安详平和的微笑。

    弘忍大师的诵经声行云流水,宛若行吟诗人与大自然的唱和。

    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萨,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

    恍惚间,慧能仿佛看到,师父诵经的口中生出一支金色的莲花,徐徐而来的经文语句,变成了金莲的光芒……莲花渐渐扩大,充满了整个世界。硕大的金莲渐隐渐淡,成了一个如梦如幻的轮廓。花蕊上渐渐凸现出佛祖释迦牟尼与尊者须菩提的映像。

    佛祖:“须菩提,于意云何?东方虚空可思量不?”

    须菩提:“不也,世尊。”

    佛祖:“须菩提,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可思量不?”

    须菩提:“不也,世尊。”

    佛祖:“须菩提,菩萨无住相布施福德,亦复如是不可思量。须菩提,菩萨但应如所教住。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

    须菩提:“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佛祖:“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慧能眨眨眼睛,梦幻般的景象不见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而五祖大师吟诵《金刚经》的声音,仍在不疾不徐地流淌着:……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弘忍大师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不知何时,慧能已经跪倒在了弘忍大师面前。弘忍大师爱抚着慧能的头顶,慈祥地问道:“这部《金刚经》,是禅宗印心之经,阐明了诸法性空无我之理,你可听懂了?”

    慧能使劲点点头,热泪盈眶,喃喃说道:“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弘忍大师边听边点头,等慧能说完,他老人家高兴地拍着慧能的头顶说:“不错,真不错!你的悟性,你的根器,超过了为师的想象!总算不枉我一番苦心。”

    弘忍大师又说:“不认识到自性,即使再努力学习佛法,再刻苦修行也没用。一旦认识了自性,就是大丈夫,就是天人师,就是佛!” 

    弘忍大师站立起来,来到慧能跟前,庄重地说:“你已经体悟到了宇宙至高无上的大道,从现在起,你就是禅宗的第六代祖师!” 

    弘忍大师解下身上的大红袈裟,神色庄严地披在慧能身上。

    弘忍大师指着慧能身上的袈裟说:“达摩祖师刚来我国时,为了证明禅宗是佛祖释迦所传,所以以此袈裟作为信物,历代传承下来。禅宗佛法是心与心的交流、感应和沟通,善用机缘,引发弟子自证自悟。自古以来,诸佛所传授的只是本心,历代祖师秘授的是对自性的解悟,真正的佛道是无形无相的,这袈裟是有形之物,容易引起是非争端,从你开始,只传心法,不再传有形的衣钵。”

    慧能点头:“弟子记住了。”

    弘忍大师又说:“历代祖师传法,都命若悬丝,十分危险。现在,禅宗的衣钵传给了你,而你过于年轻,修行日短,资历太浅,地位低下,恐怕难以服众。所以,你要赶快离开,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弘忍大师催促道:“你要珍重,一直往南走,不要急着出来弘法。一则你开悟之后还需要刻苦修行,二则有人对传你衣钵不服气,不甘心你为六祖,一定会想方设法加害于你。”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在弘忍大师送走慧能的同时,神秀的房间也亮起了一盏孤灯。

    残灯如豆,光线昏暗。神秀摸摸索索,悄悄收拾着行装。

    他双手去捧供桌上的一尊佛像时,无意中碰到了花瓶,“砰”的一声,花瓶触地而碎。

    小沙弥从梦中醒来,吃惊地看着一身行装的神秀,问:“上座,你要干什么?”

    神秀强作笑颜:“我要远行。”

    神秀孑然一身,投入到茫茫黑夜中。

    ⒍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这节是我自己发挥)

    15年后,六祖出山。

    慧能到广州法性寺正遇到印宗法师讲涅槃经。这个时候风吹幡动,一僧说风动,一僧说幡动,两个人一直议论这个话题。

    惠能上前:“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六祖的风幡公案可以说是禅宗里最有名的一个公案。可以说,这段公案是六祖在隐修15年后交出的满分答卷,是对继承五祖衣钵一锤定音的一次“走秀”。

    其实,一僧说风动对,是自性观照风在动;另一僧说幡动也对,是自性观照幡在动。两人各执一词,就像同一面镜子,两人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景象也不尽相同。

    然而,若是各捏一词,心起了争执,便违背自性本意。须知,自性应是湛然寂静,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争执便起了分别,就有了强弱、大小、优劣,便脱离了自性。

    “须菩提,于意云何,东方虚空可思量不?”

    “不也,世尊。”

    “须菩提,南西北方、思维上下虚空,可思量不?”

    “不也,世尊。”

    其实,我们认识的空间、时间,都是心思量的结果,也许我们不自觉,但我们以为真实亘古长存的世界其实在我们心里。比如你手里的手机,如果没有心,你摸得到吗?

    我们这个世界是大同的结果,就像一个股份公司,每个人都有股份,如果一个人退出(死了,或心灭),他的那些股份就消失了,但是他们的成就或者曾经的贡献还在,我们以此相信他真实存在过。这个时候,这个世界便与死去的人无关,也就是说,这个人的世界消亡了。

    待续…

    请看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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