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履之往
木心说，他小时候的邻里汤国梨女士（章太炎夫人），懿范淑德，一派美好，读一读她的闺阁词章，真是思想深广语言隽永，一时间无人可比，至今仍能回忆起几首，就好像昨天一样清晰：
与皇甫仲生谈轮回有感
为人已多事，有鬼更难休。纵免沙虫劫，能无猿鹤愁。
尘缘如何了，慧业不须修。话到轮回时，怆然涕泅流。
我才读第一句，心就惊了。做人已经够辛苦，死后要是还做鬼，那不更没完没了。我曾经多么希望做一只鬼而不是一个人啊！可是不先做人，又如何做鬼。可是做了鬼，就真的离苦得乐了吗？尘缘已了则转世，尘缘未了方为鬼。说来说去，还是要索命要伸冤要复仇，转世投胎，一再轮回。真可怕！
汤国梨，字志莹，号影观，浙江乌镇人，有《影观词》留世。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汤国梨，读到她的诗。的确覃思隽语，难怪木心先生赞她：
中国近百年来女诗人俦，若论神智器识，窃以为未见有出汤夫人之右者。
那么，再来读读她的《影观词》吧。
采桑子
晚凉庭院轻罗薄，月照房栊。风到帘栊。鬓角香回茉莉风。 而今会得簪花意，花为人容。人为花容。自爱残妆宝镜中。
误佳期
雨过苔痕如扫。风定茶烟低袅。日长人静奈无聊。总比黄昏好。
独自倚朱栏，对影怜残照。峭寒又到旧罗衣，却恨秋来早。
点绛唇·赏雪
一夜祁寒，万千琼术花开了。明窗初照。直似广寒清晓。若比梅花，翻觉无香好。飘零早。花残春老。免却闲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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