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別,在今天是一件隨處可見的事情。成年的孩子,即將迎向人生的挑戰,證明自己的價值。就是今天,也許,是身為父母最後能夠好好看上孩子一眼的日子。
誰可以征服挑戰?誰又會是勝利者腳底下的犧牲者?
市長李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右手執筆在紙上寫下一個大大的問號。
風,吹動著枝頭的樹葉,發出蔌蔌聲響。枯了老了黃了,就掉落吧!就像那些在遊戲中,本該享受著青春歲月、大好時光的青年學子們,一個一個在面對現實的審判中,被淘汰;一個一個在殘酷無情的遊戲裡,被犧牲;一個又一個,漸漸地在無止盡的生存與競爭,迷失、放棄,成為被遺忘的那群人。
楊昱站在老榕樹下面,看那條通往夢想的道路,延伸至遠方。已經多少年了?這個部落有多少青年踏上不歸的旅程?
他輕嘆一口氣,搖著頭。
綿綿細雨不斷地下著,整個城市籠罩著烏雲。
車站外,滿滿的人,張開的雨傘,填滿了街道的縫隙。
眼淚與雨水,敲打著地面,命運的節奏,樂聲傳遍各地。
身在遊戲區內的老葉,嘴裡叼著片葉子,眼帶哀傷地望向天空。那一天,就快來臨了。他瞇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
而今天,是屬於那些新玩家的日子,遊戲區的大門將為他們的到來,再一次開啟。
「車站廣播,請遊戲玩家前往第四月台等候。」
一波又一波的人潮不斷向第四月台湧進,今天的車站異常安靜,沒有小孩們的身影,沒有交談的人們,只有一雙雙滿是警惕的眼睛,誰也不知道會被誰害死。
五分鐘後,列車進站前的警示燈閃爍著,紅光一閃一滅,伴隨廣播響起的平淡語調。這時,所有人無不探頭探腦的擠在安全線旁,看著灰身銀紋的列車駛來。
多少人內心是充斥不安與惶恐?慌亂的眼神只能目不轉睛盯著列車。緊張的氣氛環繞車站內、外,少有的期待在其中形成強烈對比。
列車減速停下,車門很自動地彈出,玩家們魚貫而入。就像一切早已排練過一般,一步一步,穩定的踩踏聲,制式化的尋找各自號碼牌後,便坐下。
雨依舊下著。楊正楷坐在窗邊,手托著臉頰,看著外面的世界。就要離開了,再一次,又更加遠離了家鄉。有那麼一刻,他彷彿回到那條路上。夜還是那樣的黑,告示牌仍舊佇立在那。
「請問你就是楊正楷嗎?」一位少女小心地詢問,打斷了楊正楷的想像。
「嗯,我就是。」楊正楷轉過頭,上下打量著少女,正確點來說,是接下來的隊友。
「坐吧!」他試圖釋出善意,面露微笑,「很高興認識妳。」
「我也是。」少女說。
列車緩慢地加速,朝向遊戲區開去。雨水成了一條條橫線掛在窗外。
三百六十公里的時速,似乎只需一眨眼的工夫,就將他們送達了目的地。
下車後,一車子的人聚集在一起,聽由工作人員唱名分發入口和拿取專屬卡片。
「楊正楷和葉筱棠!」輪到他們了。「第二入口。」工作人員遞給他們兩張卡片,然後面無表情地指示他們接下來的動作。也許是習慣了,把人一位位送進危險的邊緣,工作人員的臉上和話語間,不再藏有一丁點兒情緒。
玩家總共拆成十六群人,分別站在定點的圓圈內,靜靜地等待傳送。
突然間,藍光一現,圈內的人們有如變魔術似的,消失於空氣之中。
咻地一下,當他們再次睜開眼時,場景全變了。
原本烏雲密佈的天空變得蔚藍,水泥地面被磁磚所代替,而空曠的場地矗立了許多棟房子。
「這真是太不科學了!」楊正楷張著合不起的嘴,連聲讚嘆道。
葉筱棠四處張望,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不真實。
「這就是遊戲,沒有不能達成的事情。」一個低沈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他們不約而同轉身。只見一位戴著高帽,穿著褐色大衣的男子,雙手插在口袋裡,身子微微向前傾,對他們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
「如果你們準備好了,就該知道,是時候趕在別人之前行動。否則,等你們的只有⋯⋯」他伸出右手,在脖子前面比了個殺頭的手勢,「死。」然後拿出片葉子,叼在嘴邊,大步離去。
「他⋯⋯他是誰啊?這裡每個人都像他這樣莫名奇妙嗎?」楊正楷遲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口氣吐出來。
葉筱棠看著那人遠去,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不知道。」
「算了,我才不會被他唬幾句就嚇著。走吧!」楊正楷頭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去。
葉筱棠緊跟在楊正楷後面。但那怪人遠走的背影始終在她腦中揮之不去,也許是因為在他低沈的嗓音裡,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是因為在帽子底下的那張臉,看遍了太多人事物。皺紋在他臉上留下痕跡,是花了多少歲月的時間?
可能吧!他說得很對。我們根本還沒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不是孩時玩的那種遊戲,是人生的遊戲。
太陽高掛於天空,看似晴朗天氣的假象,但是誰又知道外頭的雨還否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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