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笔直的国道旁,祖屋就在那里呆立着,门前散落着干枯的石榴枝干,凌乱的。
祖屋很老,房梁上布满了青苔和蛛网,在岁月静穆里,对于祖屋的记忆,犹如蜘蛛网萦绕着我们的神思。

从儿时起,祖屋就那样安静的伫立在那里,屋檐下总是忙于捡茶叶的阿婆说,祖屋怕是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屋顶的瓦楞上落着厚厚的尘垢,纹路不太清晰的木门遮掩了着无声的岁月,在夜幕降临时,每当响起汽车的鸣叫声时,不时有邻家的小灰猫轻轻地越过黄昏,倏忽的消失在暗淡的暮色里,留下那一抹猫叫声。
祖屋无比的寂寞,但同时弥漫着诸多儿时的回忆,许多次,在阿婆走后的几年时光里,我都会伫立于祖屋前,静静的想起与阿婆的相处时光,记忆却总是支离破碎的。

每年夏天,母亲便会送我去阿婆家。每当太阳沉下去了,疯狂玩沙堆的孩子们便都来到祖屋的里头,祖屋的井水清凉的如同山里的泉水一般。而这时,年迈的阿婆便会抱起我,挽起裤脚,用她那粗糙双手为我洗净脚里的泥沙。随后便抱着我坐在公路旁边的石子上,指着过往的来来去去的车辆,说着她那遥远的梦想。
阿婆多舛的命运,持续的爱,与这沉默无声的祖屋承载着某种相同的宿命。几十年来,她在这里生活劳作,欢笑哭泣,在无声的岁月中老去,似乎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片养她的土地。
阿婆寿辰的那天,异常的热闹。巷道上一声声的喇叭响起,晚归的农民们都赶着往家中走去。阿舅们蹲在门前的石榴树枝旁啃着刚刚煨熟的玉米,母亲和阿婆在炉灶边生火做饭,偶尔把弄柴火的手往脸上一抹,一条条黑色的印记洋溢在脸上,屋檐上的炊烟在夕阳下袅绕升腾,柴火的味道在四周漫开,那种微醺的味道,让人感到幸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今,在屋檐下捡茶叶的阿婆早已离开人世,她抱着我坐着的石凳孤独的立在那里。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紧紧的锁着木门,从门缝里头望去,屋檐的雨滴滴答滴答的落在井里,从空谷里传回绝响。自从阿婆走后,这里的一切变得如此的萧条。
门框和窗户斜靠一边,门槛上光滑的青石砖,还隐约残留着儿时伙伴的用粉笔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以及门框围栏上那一道道长短不一的身高线,这一切,竟是如此的亲近又如此的遥远,蒙尘的时间悄悄然的覆盖了我们童年时代刻下的每一寸成长的印记。
冬去春来,祖屋也随着时光老去,飘摇在风雨中,像极了一张静默的嘴巴,在岁月里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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