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到宿舍,一进屋竟然闻到一股烧伤药的味道,那股味道,叫我一下子怔住了,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回忆被拽到三十多年前。
小时候,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吧,我的隔墙邻居,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儿被烧伤了,双腿被烧的稀烂,大半年的时间不能动一动,从那以后,我的记忆里一直有这种烧伤药的味道。
我知道我屋里是没有这种药的,我又在怀旧了。
记得那天放学回家,妈妈给我说“快去看看利娜吧,她腿叫烧了一下。”我扔下书包,飞奔她家。
一进她院子里,就看见她家堂屋放了一辆带轮子的钢丝床,那是我们经常推小妹妹用的小车床,利娜就在小车床上坐着,俩腿上抹了厚厚一层黑乎乎油光光的药膏,看见我,她哭了“我不能走路了。”她呜呜的哭着。
火炉上的一壶水沸腾了,她想给大人帮忙,把水倒在暖瓶里。她家八个孩子,一天到晚家里热闹非凡,有时像战场,所以她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大人的注意,直到她震耳欲聋的一声尖叫从厨房飞出,啪一下摔到院子里,大人才惊慌失措的跑到厨房看个究竟。
眼前的一幕把大人吓呆了,她身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水壶狼狈的被摔在地,她妈妈一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赶紧去脱她的裤子,结果,两条腿上的皮无一处幸存,全跟着裤子被脱了下来。
每天坐在那,不能动弹,腿就那样直直地抻着,后来,大人给她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在那个年代的农村,电视机可是个稀罕玩意,每天一放学我们扔了书包就是往她家跑,陪她看电视给她讲学校的趣事,就这样,她在那辆小钢丝车床上度过了几个月煎熬痛苦时而又快乐的时光。我们也以陪她玩为借口,少去了很多做家务写作业的麻烦事儿。
那几个月虽是利娜最痛苦难熬的时间,但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如今不惑之年,站在窗前,闻着幻觉中的烧伤药味道,想起利娜那双涂满黑药膏的腿,想起那台蒙上一层彩纸的黑白电视机,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忽然泪流满面,似水流年,回不去的时光,成了生命里的美好,无论当初它被涂抹的是悲伤或快乐的色彩,现在想想回头看看,它都是最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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