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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心给了他,他却只想让我做个傀儡

我把心给了他,他却只想让我做个傀儡

作者: 爱写小说的胖达 | 来源:发表于2023-04-27 10:02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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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以为魏倾韶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直到他杀光我的亲人。又将我囚禁起来,当了他的傀儡七年。
    我们斗了整整七年。
    从朝堂到宫闱,从权术到谋情,从默契无间到反目成仇。
    “首辅大人,你究竟想折磨我到何时?”
    他定定地看着我说:“至死方休。”

    魏倾韶来逼我当皇帝。
    不知情的百姓只道宰相忧心社稷,挽朝堂之将倾,竟徒步上翠微山三千石阶,迎奉离宫修行的皇族回朝。
    可他根本不是来迎我,他是来逼我。他带来的除了冕旒皇服,还有一口金丝楠木棺。
    那时我正围着炉火抄心经,主持从未如此失态,几乎踉跄地跪在我面前。
    她不再唤我“无忧娘子”,而是含泪叫我七殿下,求我垂怜。
    墨凝笔端,渐渐渗透信笺,我便知道,是魏倾韶来了。
    他立在奉华宝殿的神佛之前,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神龛里的香灰。
    女尼被官兵押着跪了满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仿佛被冰凝了血液,走向他的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那张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现如今近在咫尺,却陌生的好像分辨不出来了。
    阴鸷冷酷,淡漠无情。
    “放肆,本宫是离宫修行,尚未废黜,何况翠微云寺乃是陛下钦点的国寺,神佛之前谁敢拔刀?!”我厉声喝道,“还不退下?尔等是要谋反?”
    那些银盔白甲官兵口称不敢,然而没有丝毫卸刃的动作。
    魏倾韶却笑了,他目若桃花,笑起来波光流转,“无忧娘子怕不是忘了,你带发修行是为了赎滔天罪孽。身不在宫中,还谈何皇权?你想保下谁?你能保下谁?”
    我死死咬着牙,然而眼泪却慢慢在眼眶中凝蓄。
    滔天罪孽,滔天罪孽。
    若不是他构陷于我,哪来的罪名?!
    魏倾韶徐徐而至,腰间环佩作响。
    倏然伸出手捏住我的下颚,迫使我抬起头,他则轻轻啄吻在眼角。
    “怎么?这就哭了?”他将我受惊蒙辱之色尽收眼底,无比讥讽,“沈稚书,你比当年还不如。”
    说完,便倏然撤了手。
    “幸而本相不需要你聪明,做好你的傀儡便是。”
    我蓦地闭上眼,那话如锥刺心。
    我被架着木偶般换上了二龙抢珠团纹织金的袍子,垂下的冕冠沉沉如倾。
    就像是套上了满意的枷锁,魏倾韶替我扣上玉带,细细端详了一会子。
    在众人朝拜声中,我走出住了三年的翠微云寺。
    那日朔风凛冽,大雪纷飞。
    随轿的近侍发出一声尖叫。血滴子从轿辇罅隙中落下。
    啪嗒、啪嗒……
    “不好,殿下自尽了!”

    我感到一阵紧似一阵的目眩,生机似乎随着颈间伤口渐渐流逝,金凤钗染了血,沉甸甸的握不住,自个儿坠下去了。
    忽而卷帘飞起、寒风扑面,携裹着冰粒子打在脸上,下一刻,我被魏倾韶一把拖拽下了轿辇。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要寻死,那双大掌扣住冕冠,将我摁在了雪地里。
    冰冷、窒息、刺痛、绝望。
    我被呛了满口鼻的雪碴子,像狗一样匍匐在他脚边孱弱地挣扎,求生的本能实在压不住,我抓住他玄底镶玉的靴子含糊不清地告饶。
    太冷了,也实在太痛了。
    魏倾韶垂了眼,倨傲地问我,“殿下清醒些了吗?”
    我伏地大口喘息着,众军沉默着陪我跪了满地。
    何其荒唐的拥帝回朝!
    “魏倾韶,”我咳出血,染了满手,“连我死你也不许?”
    “不许。”
    “你拦得住吗?”
    他有些好笑地盯着我,许久才说道,“殿下以为那口金丝楠木棺材里是什么?”
    我瞳仁猛缩。
    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僵冷滞涩。
    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剜开的口子,染了淋漓恨意往外吐,“是我哥哥的尸身?”我倏然暴起,像戳中要害的兽,“我哥哥救过你的命,他将你当做唯一的故交,你拿死后之身来要挟他的亲妹妹?!魏倾韶,牲畜也不似你无情无义!苍天有眼,神明在上,你不得好死!”
    魏倾韶平淡地接受我最刻毒的咒骂,手下一用力便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五殿下能否入土为安,取决于君而非臣。”
    他便那样抱着我,穿过漫天风雪和重重宫墙,徒步而行。
    车马浩荡绵延数里,文武百官夹道跪迎。
    我很清楚,他们根本不是在迎奄奄垂危的储君,而是在迎只手遮天的首辅大人。
    自幼与皇子们一同长大,相伴数十年的……
    乱臣贼子魏倾韶。
    我被搁置在了涅槃宫养伤。
    欢喜姑姑说,您千万不要心中有恨。
    她是偌大宫中我唯一认识的,自幼在身侧服侍的老人。
    欢喜姑姑还说,您得活下去,五殿下临死前说,无论何等境遇,您必得好好活下去。
    我木然地转动眼珠。
    至亲惨死,诟病诬陷,流放寺庙,受制于人。
    这桩桩件件,要我焉能不恨?
    我却牵动嘴角,微笑道,“谨记姑姑教诲。”
    她看我的眼神忽然柔和而哀悯,她说,“这可苦了您了。”说完又替我掖了掖被角,悄悄拿走了我枕边的史册,令小婢换新的汤婆子来。
    我自被驱逐出宫便生了大病,在寺庙里将养着也是时好时坏,如今纵然太医流水般地送了补药来,身体还是孱弱憔悴。
    魏倾韶隔了许多日子才来涅槃宫。
    他盯着我将药喝干净,又细细问过太医,仿佛无微不至。
    那副装出来的贤臣嘴脸让我恶心至极。
    “陛下怎么迟迟不见好?”他说,“总不能一直让臣代政,会惹流言上身的。”
    我自嘲地笑笑。
    “是我不中用,太医们也竭力而为了。”
    他目光幽微,难以琢磨。
    “太医们力所能及不过皮肉之症,若是心疾,便竭力又有什么用?”
    我强按着怒火。
    “才知兄长新丧,首辅想要朕怎么做?大宴天下,欢饮群臣?”
    魏倾韶击掌,宫人们鱼贯而入,恭敬捧来了那些国宴的珍馐鱼肉,然而我久居寺庙,闻到只觉得腥气扑鼻,差点干呕出来,他却负手说,“还请陛下珍重贵体,用膳吧。”
    满屋的白檀香瞬间被肉腥气取代,我浑身簌簌发抖,肚子里只有药汤,连吐都吐不出来。
    “吃下去。”他道,“不要逼臣犯上。”
    我含恨瞪他。
    “究竟是谁在逼迫谁?!”
    魏倾韶沉吟片刻,忽然折身一巴掌打在欢喜姑姑脸上,“贱婢!”他喝道,“连主君都侍奉不好,留着何用?拖下去庭杖至死!”

    我眼也不眨地瞪着他,端起澄黄鱼羹一饮而尽。
    “够了吗?”
    魏倾韶亲自接过婢女手中的帕子,替我擦了擦嘴角。目光一偏,其余的菜品便被端上前来。
    “宫中厨子不知陛下喜好,还是逐一尝过,也好吩咐下去。”
    足足十八道菜。
    满殿的宫人都能在余光中看到我面色痛苦,看到我抖如秋叶的一双手,看到这个废物皇帝如玩物般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末了,他剐蹭我鼻尖,“很乖。”

    欢喜纵然是宫中老人,也着实被吓了一遭。
    魏倾韶是个疯子,他说得出就真的会做。
    我似是疲倦地挥了挥手,说,姑姑下去歇着吧,教旁人伺候便是。
    上夜的是个小太监,虽清癯瘦弱了些,手脚倒是利索,替我解冠更衣,净面漱口。
    做完了也不肯走,立在榻前,犹犹豫豫地问,“陛下,您……可还好?”
    “抬起头。”我说。
    他怯生生撩了眼觑探,瞳子清澈如一汪泉。
    彼时我和衣整袖,哪里还有半分窘迫痛苦的模样?
    “怎么你们都觉得朕,大限将至?”我把玩着触手生温的双龙如意,忽然便掷在地上。
    烛火被惊得倏忽间一闪,而那小太监只是撩起藏蓝的衣袍,脊背挺得笔直,跪在了满地的碎玉之上,仰面看着我。
    “下奴若有此心,愿如玉碎,不得善终。”
    他抬起脸的瞬间,那张温润清冷的面容也展露无遗。
    呼吸在刹那间休止。
    “叫什么名字?谁派遣你来的?”
    我倏地伸出手捏起他的下颚,连自己也抑制不住指尖的颤抖。
    他那双眼如被搅乱的池水。
    “下奴……名洛尘。”
    论皮相眉眼,分明复刻了当年的魏倾韶。
    而魏倾韶尚在翰林院时,字怀尘。
    先生的意思“抱朴怀尘,韶华纵倾,初心不改”。
    我绝不相信这样无端而致命的巧合,于是再度逼问,“是谁送你来涅槃宫的?!”
    他只是垂睫不语,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跪于膝下的碎玉锋锐,已隐隐可见有血浸透衣袍,在那藏蓝的下摆洇出蜿蜒轮廓。
    我恹恹翻身,不再理会。
    “好奴才,倒知道护主,既如此你便跪着罢。也让你醒一醒神,看看这京都皇城之内,谁才是唯一的主子。”

    即便洛尘不说,我也猜到了。
    绝不会是魏倾韶。
    将与自己如此肖像的卑贱之身放在我眼前,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未免愚蠢。
    而放眼朝中,能与他分庭抗礼的又有几人,敢触此逆鳞?
    下朝路上,我的轿辇被拦下。
    那人着暗金提花赤红圆领袍,纵无浩荡宫人随侍,通身也自带一股子威仪。
    三朝元老,中书令谢丰年。
    他那双被沟壑皱纹深藏的眼中透着审视。
    大概在想,魏倾韶费尽心力扶持的居然是我这么个不中用的病秧子吧。
    我混不在意,甚至和气地笑了笑,“中书令不急着归府,不如留下和朕共进午膳?”
    谢丰年行礼中也透着倨傲,“陛下恩德,老臣喜不自胜。”
    席间洛尘上了一道汤,在替我试菜的时候却忽然被我捉住了手腕,他指尖一抖,那龙牙银箸便落了地。
    谢丰年慢条斯理抿着鱼刺,头也未抬。
    “朕才回宫不久,卿家便送了贺礼。”我将那只手又攥紧了些,“朕很满意。”
    老狐狸这才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臣老眼昏聩,却瞧这小子有几分端正模样,也识字,适宜伴驾。只是听闻首辅常来,不知会不会……”
    我将杯中酒饮尽,随手掷在桌上。
    宫人已习惯我喜怒莫测,刹那间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撤了席。满殿的光辉随着正门阖上而寸寸消逝,整个涅槃宫显得幽邃辽阔。
    “中书令既知道,还敢送他来?”我嘴角勾出泠然笑意,“怕是下了步错棋。”
    谢丰年丝毫不惧也不恼。
    “陛下是天子,他魏倾韶终究是臣。陛下怎么处置这奴才,便是怎么看待这君臣之道。”图穷匕见,谢丰年终于不再掩饰,“臣实在不解,九岁上战场、十二岁写出《平西川赋》的七公主竟是养在宫闱的金丝雀,甘愿为之傀儡?”
    我霍然而起,额上青筋微凸。
    “放肆!”
    “臣放肆,莫非首辅大人不放肆?”
    我的孑然怒火蓦地被戳破,颓然坐在案后。
    “沈稚书早就死于翠微云寺。”
    谢丰年垂首,缄默了片刻。
    “那么,五殿下沈绛呢?”
    哥哥——
    饶是远在寺庙中听闻了他的死讯,可我一直诓骗自己,只要没见到,就一定是假的。直到魏倾韶带了金丝楠木棺,亲口问我,要不要哥哥入土为安。
    我十指紧攥。
    “区区一个洛尘不足以彰臣诚意。”他趋步上前,亲自奉上描金花斛,微笑,“臣知陛下魂牵梦萦之故人,特奉上此药。”
    “名唤……‘常无忧’。”
    无忧?好啊。
    当初我在翠微云寺,得的封号也是无忧。

    我渐渐赖上了谢丰年送来的香料。
    但下朝回到涅槃宫,便着人在内室点上。
    只要小小一颗香珠,便能堕入无尽美好遐想之中。
    透过棠梨秋香色蝉翼纱的帷幕,香料在炉中袅袅升起,淡白若无的轻烟丝丝缕缕没入空气中,仿佛勾走了所有痛苦、忧思。
    我恍惚间瞧见了许多年前射柳宴的场景。
    那时后宫充盈,嫔妃众多。我上有几位皇兄,唯一的皇姊去西域十三部和亲,许是和皇兄们厮混惯了,父皇也将我当做半个男儿教养,只“七哥儿”地唤着,令我上书房、连带着狩猎骑射一样不落。
    魏倾韶的父亲早年征战沙场为国战死,我父皇顾惜他,从军中调到了安抚使,时不时召入宫中留宿,纵得他愈发不加收敛。
    一箭横空而至,射落了我的晁云冠。
    那时我才学会驱马,在一众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中涨红了脸,怒道,“魏倾韶,你好大胆子!”
    父皇只是隔岸观火,饶有兴味。
    “七哥儿最是个记仇的,魏家小子可是捅了狼窝了。”
    我一急便勒紧缰绳,座下马匹更急,险些将我撂翻出去,嘶鸣之间,我只觉跌入了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里,沈绛在我耳畔和声道,“稚书不怕,哥哥在呢。”
    他手把手叫我如何挽弓,如何驯马。
    那些皇兄到底看重体面,所谓射柳宴也不过在猎场中或多或少博了彩头。我却觉得无趣极了,怂恿魏倾韶和沈绛陪我去山林里打猎。
    大雾四起,林间葱郁,我纵马愈加娴熟。
    哥哥看着我拎了猎物归来,似乎是喜悦的,笑道,“稚书学什么都带着灵气,实在是受之天也。”但他看我的眼神又忧虑重重,“这猎物给你韶哥哥拿回去,咱们一同进献给父亲可好?”
    我急道,“不好!凭什么?”
    魏倾韶才拿荷叶取了湖水来饮,甩了我满脸的水珠子,趁我失声惊叫的功夫,已把野山鸡夺了过来,恣肆笑着上了马。
    回程路上,我已生了倦意,伏在哥哥背上小憩。
    他二人相交甚笃,就连说话好像也只有彼此才明白似的。
    “沈绛,你会不会忧思过度了?小七才多大?”
    “但愿是我多虑。只是早早木秀于林……身在皇家,绝非幸事。”
    我间或抬眼看月亮,出神地想着,要是能一直这么自在快活就好了。
    哥哥在担心什么呢?
    我有他的庇护,有天子的偏爱。
    射柳宴末了,我得到了父皇许诺的那一匹西域好马,他问我打算怎么做,我离席,恭敬稽首在地。
    “愿拟书信一封,令马重归塞北。”
    “为何?”
    “马儿思乡,人亦如是。”我目光炯炯,逐字逐句道,“父皇天纵英明,如今我天朝国力之盛,儿臣很想让皇姊也看一看这万里河山的好光景。”
    举座皆陷入死寂之中,直到皇位上的男人畅然大笑。
    “见微知著、柔骨怀情。唯有小七最得朕心!”
    我回望哥哥,得意一笑。
    魏倾韶也笑了,我只记他平日里讨嫌又毒舌,却发觉日光鼎盛,树影偏移,少年这一笑竟夺了所有春色。

    那样自在无拘的时光……
    当真如镜花水月。
    帷幕被风卷起,窗外落红遍地。
    影影绰绰间有人上前,夺过我的酒盏,跪在我身前,“陛下,请不要再点香了。”
    我笑道,“魏哥哥,曾经你夺我的猎物,如今还要夺去我这一点欢愉么?”
    那道清癯身影俯首在地,“下奴不敢。”
    像是一根针,轻而易举刺破了黄粱梦。
    我蓦然清醒了几分,“是你?”旋即冷笑出声,“你一而再地僭越犯上,是上次的伤好得太快了么?还是笃定自己这张脸,朕不舍得杀你!?”
    洛尘睫羽微颤,只是摇头。
    我信手将他拨开,又要取那斛中香料,“此物在民间私相售卖,勾栏之中更多,”捏起一颗细细打量,“据说只要一闻便醉生梦死,不出七日便依赖之至不可自拔。”
    洛尘瞠目结舌,“陛下您明知道——”
    “知道啊,中书令要我一点点虚空了身子,变成他的傀儡。”我一拢散发,曼声说道,“你不也是他的人么?该高兴才是啊!”
    说完俯身,笑意愈浓,如妖如蛊。
    “怎么,内室都闯了,难道没有人教你床笫之术,教你如何勾引朕爬上这龙榻?”
    洛尘如玉一张脸涨的通红。
    那些刻毒的侮辱和轻贱,总能赶走他了吧?我想。
    谁知,他挽起衣袖,下一秒,手已探入香炉!
    生生捏起尚在燃烧的炭石,连带着火星点点的香灰,空气中甚至能听到皮肉被烧灼的嘶嘶声。
    洛尘,就那样徒手,一块一块地将香料挑出来。
    细密的汗珠混着眼泪,最终汇聚到下颚。他忙用袍子抹去,抬头仍是清冷倔强的眼神,“下奴僭越,请陛下重责。”
    “奴才的确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但只有一口气在,便不会看着陛下损伤分毫。”
    我沉默了许久。
    “你一个奴才又能做什么?”
    他缓慢而郑重地叩首在我脚边。
    “唯此薄命而已。”
    曾几何时,也有个容貌肖像的少年郎,说过会舍命护我的话。
    沈稚书啊沈稚书,你怎么偏听一次信一次?
    我淡淡道,“你妹妹所得并非谢丰年所说的不治之症,更无需什么珍稀药材,只是被她夫家打得狠了,如今已接出来将养着,性命无虞。待尘埃落定自会让你二人相见。”
    洛尘愕然怔住。
    像是不敢相信我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
    “朕不聋不瞎,所见异样难道不会去查么?”我皱眉,“你敢舍命,姓谢的要挟的便必然不是命。朕原先从未见过你,又何来这无端报恩?大抵是你伺候过哥哥的缘故,顺着搜罗了当年的宫人,果然如此。你妹妹自放出宫后便杳无音讯,查起来是费些功夫,不过谢丰年又是如何知道的?无非你妹妹那端夫家,是他的人。”
    他顿了许久,方低声道,“陛下慧智,神鬼莫测。”
    慧智?
    于旁人也许是褒美,于我却如最恶毒漫长的诅咒。
    我虚扶一把,“罢了,我也曾有哥哥,自然知道你的心。”
    洛尘眼见着慢慢红了眼眶,一面收拾着地上的残局,正在我挑灯将息之际,忽然殿外纷至沓来凌乱而飞快的脚步。
    “首辅大人请留步——”
    “大人,不可啊!”
    那金针骤然顿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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