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袁不打算复婚了,得知这个消息的的季诗彻底懵掉了。
她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老袁发微信说,“对不起,我爱上了别人。”季诗看到这条消息,甚至来不及去想其中有什么猫腻,她只是觉得惊慌失措,继而蹲在地板上大哭,为什么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就在去年三月份,市里的楼市调控措施出台,像老袁和季诗这样的年轻夫妻,如果想买第二套房子,首付是笔不小的数目,而离婚的话,无房的一方可以享受首购优惠。
季诗其实一开始不愿意假离婚,她觉得现在住的房子就很好,将将60平,两个人住,温馨又舒服。老袁说,以后有了孩子不够住。季诗有些不满,她大学毕业后就跟老袁结婚了,婚前说得很明白,要么不要孩子,要么30岁才会要。
老袁突然提起,恐怕是他母亲那边又在催了。
好说歹说,季诗才同意了,他们像市里的很多年轻小夫妻一样,假离婚然后买房。
房子到手后,季诗往里头砸了不少装修钱,她想,老袁毕竟出了大头的钱,她也不能吝啬。她每天上完课就往新房子里跑,卧室的墙壁刷什么颜色,客厅的电视墙应该带点贝壳装饰,大理石地板哪种纹路好看。
2.
老袁有时候会泼她冷水,说你这么认真干嘛呀,季诗问他,你觉得这几张茶几,放客厅的,哪张好看?
老袁说,随便吧。
季诗自顾自说,我喜欢这张纯白色的,边上还有两朵蒲公英。
老袁说,你看行就行,我都可以。
季诗心说老袁这个月总是心不在焉,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继续挑选茶几去了。
装修进行大半年,季诗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连一向吝啬夸赞的老袁也说,这房子装得很好。
季诗雀跃道,猜猜我花了多少钱?十二万!
季诗看见老袁的脸部跳动了一下,她赶紧说,你别心疼,我用的可是我自己的钱呐,找家里借了一点,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钱嘛。
老袁转过身,没有说话。他停留在装好的婴儿房里,用手去触摸那个摇篮,小帐篷里的星星装饰。
季诗暗想,老袁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吧。今年暑假,得了空她决定把生孩子计划提上日程。
新房子开着窗散了几个月气味后,季诗和老袁搬进房子里,季诗做了一桌子菜,有老袁喜欢的虾仁炒鸡蛋,酸汤肥牛,还有西芹腊肉。季诗还点上自己结婚时收到的香薰蜡烛,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使用。
3.
老袁仰头喝了一口酒,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季诗说,老袁,你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老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老袁皱眉,透过烛光看她,接触到季诗的眼睛后又迅速垂下头。
季诗没有多想,搬进新房的喜悦冲淡了她的怀疑。
半夜,季诗起床上厕所,在崭新的卫生间里,她看见了洗手台上的一只耳钉。一只猩红色的珊瑚耳钉,很小,像一点可疑的蚊子血。
季诗从来不戴耳钉,她喜欢那种可以修饰脸型的坠子,所以这绝不是她的——当然,更不可能是老袁的。
那这只耳钉的主人究竟是谁?
片刻的恍惚之后,季诗想起了,那是几年前,她和老袁结婚刚满半年,她出差回家后,发现卫生间里残留着香水的味道,香奈儿的绿邂,香得有些闷鼻。
一只很小的珊瑚耳钉,突兀的躺在台面上。
季诗心中警铃大作,她问老袁是不是有人来过家里,老袁愣了一下说有同事来过,季诗说男的女的?老袁回答说都有。
她于是才放心了一点。
4.
但心头还是不舒服,那一点蚊子血似的耳钉,好像一种无声的警告,绿邂的气味令她心悸。季诗终于忍无可忍,拿起那颗耳钉仔细端详,然后将它扔进马桶,狠狠按下冲水按钮……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这颗耳钉,又无声的出现在她新家的洗手台上。
季诗终于觉得不对,三年前的耳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三年前,那个神秘出现的女人,又再次来到她的家中?
季诗整个人都恍惚了。
发现那枚耳钉的第二天,老袁发微信告诉她,决定不再复婚。
季诗多日里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嗡地一声断掉了,她像所有被背叛的女性,质问老袁为什么,老袁说自己爱上别人了。
得知这个答案,季诗伏在梨花木桌子上大哭一场,哭完后,越想越觉得觉得不对劲,那颗珊瑚耳钉就像一根刺,静静提醒着她事有蹊跷。
她发消息给老袁,你回来再说吧,我们好好聊聊。
下午六点,老袁果然如约到家。季诗比想象中平静,她沉下声问,那个女的到底是谁?
老袁说我的一个初中同学,你不认识的。
5.
季诗冷笑,说说吧,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你们认识多久了,这事儿规划多久了,啊?
老袁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道,反正就这样吧,我们俩婚也离了,也不用再走程序了。
季诗气得发抖,怒极反笑。她刺啦一声将饭厅的椅子踢翻好几张。老袁看着她,就那样让她闹。
发泄完之后,季诗想到了老袁的妈妈,她说,让咱妈过来评评理。老袁不置可否。
打过电话陈述后,老袁的母亲,一个小学语文教师,在电话里语重心长,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不过肯定是他又做错事儿了,妈先给你道个歉。
季诗感动得眼泛泪花,她心底甚至有些期待老袁的母亲能赶紧过来,在电话里又哭诉了一通,而后她想起自己前几天叫的搬家公司上门,可是现在还在新房子里,她让老袁母亲过去帮工人开门。
手机的另一边沉默了一下,说,你的东西呢,就不用搬过来了吧。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季诗问,为什么?
老袁母亲说,你看你们都离婚了,不可能还住一块儿吧。
季诗冷笑说,是老袁出的首付,可装修费是我出的。
6.
对方的语气也硬了起来,劝道小诗,你也知道老袁现在的情况了,以后他外边那个人搬进来,你也尴尬不是。房子呢,你吃了点亏,但不管怎么说,房本上写的是老袁的名字。你们没孩子,也没牵挂,你也别怪他,那女的大了肚子,没办法的。
说罢,老袁母亲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我们也不会亏待你,过几天,我让他给你打五万块钱。
季诗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老袁的母亲,她相处几年的婆婆,此时像一台巨大的冷柜,散发着刺骨的冷气。她忽然就被这股冷气吹晕了,是的,他们才是坚不可摧的一家人,她从头到尾是个外人。
她意识到,老袁的母亲根本不同情自己,甚至还有几分快乐,因为那女人有了孩子,而她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她还没有彻底了断,老袁一家子人已经开始扫榻欢迎了。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一个骗她假结婚、心机颇深的老袁!
季诗想到自己殷勤为生孩子做的准备,精心布置的婴儿房,到如今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几年来看似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也好像一个冷笑话,又可笑,又让她觉得心寒。
她再次走到新家的镜子前,举着那枚珊瑚耳钉看了很久。
这的确是三年前她扔进马桶冲下去的耳钉,也许是那女人有同款,也许是……时空发生了某种错误,把这旧物又重新传递到她的人生里。
季诗自嘲的笑的一下,然后从包里摸出一支笔,在一张抽纸上写下淡淡的几个字:“他出轨了。”
然后她眨了一下眼睛,那张纸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但三年前的她,还有机会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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