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暑假,学校组织大队干部去义务清扫居民区步梯,梳子就像是中了邪一般,撒泼打滚哭闹着要与我同去,无论家人怎样劝阻都无济于事。爷爷奶奶急得满头大汗,带着几近哀求的语气希望我能破一次例。无奈,我只有咬着牙答应了。
梳子一开始还会老老实实地坐在楼梯上等我,等得时间久了她就展现出了不耐烦,多次从楼道口跑出去。几次三番抓她回来累得我大汗淋漓,可她居然还以为我在和她做游戏,一边咯咯大笑着,一边和我“玩”得乐此不疲。我简直要被她气疯了,冲动之下把她推进了楼道放杂物的仓库间,我怕她再跑出来就把锁头也给半挂上了。仓库间很阴暗,梳子很惊恐,拍着门在里面大喊着“姐姐”,我骗她说是在玩捉迷藏,她立马安静了下来。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动作快些,尽早来接梳子。
清扫任务完成后,我并没有食言,急忙取下半挂的锁头后,仓库里却不见了梳子的身影。仓库很小,一眼就能看到全貌,我执着地把所有零碎物品都倒腾了出去,可奇迹并没有出现。惊慌失措的我央求同学们找遍了附近的居民区,依然无果。
梳子如同蒸发般消失在了人间,九十年代初监控在这座小城里并未普及,为警察提供搜索的线索又极少,案件进展丝毫没有头绪。大姑姑疯狂地几乎将寻人启事贴遍了这座小城,后来工作也辞去了,经常到其他城市去寻找梳子。尽管她没有过于责怪我,可她哭昏厥在我脚下的场景却如凌迟一般折磨着我的内心。我无数次地在心中起誓,如果表妹能回来的话,我情愿与她交换人生。
大姑夫还是与大姑姑分开了,这个家对于他来说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大姑姑无法开始她新的生活,已经过了生育年龄的她,也无法孕育另外一个孩子来填补他们生活的空白。大姑姑憔悴得仿如深秋里的一片树叶,毫无生机又极易破碎,而我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高考填志愿我没有在万众期待中报考艺术院校,而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医学院。这些年我一直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如果当年唐氏筛查早些普及的话,大姑姑这一生的悲剧是不是可以规避,我的青春也可能不会这般压抑。
梳子丢失的那片居民区我一直都没有再涉足过,不得已路过时也是闭着眼睛匆匆跑过,那块禁地就像是梦魇,仿佛一踏进就会被卷入痛苦的漩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