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姐躺在病床上,用疼痛维持清醒。微微抬手,示意我上前,“回家”她说。
“回家”,我深知这两个字的意义。“一旦没有希望,放弃治疗,从医院回家”,这是病情恶化前她对我的交代。
如今,终于到了这一天。
没有人能代替生命做决定,只有她自己。
深夜,瘦弱的她躺在儿子的怀里,比身边蓝色的氧气袋还轻薄。
所有人都在等待,半晌,菊姐缓缓睁开眼。
指指桌上的五盒吗啡,那是医生最后的医嘱,她看向我。
我深深的恐惧。
她曾说,最后时刻,她希望吃足够的吗啡,在睡梦中离去。
但是,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如何能眼睁睁看她消失?即使她早已残破不堪,人在,支柱总在。
一度幻想,若血检能找出靶点,我们或许可以和癌症和平共处。依靠靶向药和止疼药,或许可以多留几年。
直到最后的报告送来,希望破灭,医生下了最后通牒“无药可用,器官衰竭,随时可能离开”。
油尽灯枯。
她所热爱的,并努力拼搏的生命,终于接近尾声。
她那样看着我,一度昏暗的大眼睛,迸发出有力的光。
不!
我做不到,无法拒绝,更难从命。
晃神间,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药盒,轻声问“妈,你现在疼吗?”
菊姐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疼,能让我多陪你几天吗?”
我眼眶一酸,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仓皇逃出门外。
我们在做什么?
每一个清晨都在庆幸,每一个黄昏又在等待。
每一天都惶惶不安。
死亡,只有一门之隔,无力阻止,只能求它慢一点。
回到房间,下意识的寻找那五盒吗啡。
哦,还在!
明天,又是怎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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