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10

鸟铳·步枪·驳壳枪（长篇小说连载之六）

第六章   鸟铳夺命威震土匪

福生离开土谷寺，就干了一件声震乡野的大事，赤手空拳生擒光郎头和瘌痢头这对专干剪径营生的江湖大盗，从此扬名乡里，即使富春县城，提起福生也有很多人知晓，当时正值民国18年，很多人都知道富春有这样一位少年俊杰。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原先来人不是很多，除非有接生活的福生养娘家，竟一下子热闹起来了，众乡里乡亲，有大老远赶过来，就为瞅瞅福生长啥模样的，也有纯碎过来凑个热闹，图个开心的。

这下可好，忙坏了福生养娘，人家大老远的赶过来，总得茶水招待吧，不然会感到过意不去，光是烧水泡茶，就够她忙碌了。

福生也忙着招唤乡亲，不厌其烦地重复生擒光郎头、瘌痢头的故事，开头几天，自我感觉还特好，说着说着不免添油加醋起来，众乡亲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称是。

时间久了，老是重复昨天的故事，就连福生自己也烦了，养娘赵接生婆也累坏了，不光招待茶水，但凡有点面熟耳闻的，临吃饭时间点近了，却老是懒着不动，你也不好意思赶人家走，明显的有人过来就是蹭饭的，无奈养娘只得生火煮饭，留人吃了饭再走。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有七、八天，福生终于受不了了，养娘也有一把年纪了，整日忙碌身体也吃不消了，要不是邻居的婆姨过来帮忙，恐怕福生养娘早就累趴下了。

那天早上，趁娘还未起床，福生就将包袱收拾好，将衣服、碎钱、馒头干等打包，带上盛满凉水的排竹筒，头也不回，大步跨出家门，到外面闯荡去了。

临走时，撕了一小张贴墙的年画，给养娘存了张纸条，留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说自己到外面去走走看看，用不了多久就回家了，娘你要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云云。

走出村坊，福生沿着小道前行，但见远处青山如黛，奇石凸立，青松翠柏，坡上的野花显出绚丽的色彩，黄的、白的、紫的、红的，将山峦点缀得鲜艳夺目。

幽静的小道，脚边的溪流，远处的飞瀑，俊险的山峦，恰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画，让福生眼前一亮，大口吸着新鲜空气，再缓缓地吐出，感觉脑清气爽，前几天的不快，此时一扫而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脚步就快捷了。

福生脚步迈开了，眼睛却不时地左顾右盼，因为脚下的小道越来越狭隘，眼瞅着前方山口拐弯处，石壁几乎直立，奇险无比，目力感觉仅能通过二、三个人的样子。

在土谷寺，除了砍柴、打杂、练武，福生还常听许执事讲江湖上的传奇，侠客和盗贼、匪徒博斗，经常出现的路途偏僻、山路奇险处，不是盗贼出没处，就是匪徒打劫处。

耳染，会入脑入心；目睹，会提高警觉。

福生顿时提起了精神，脚步稍微放缓了，鹰般敏锐的双眼，一刻不停地扫瞄着，尤其注意拐弯处山上的动静。

民国时期，北方平原盗匪横行，祸害乡邻，剿而不灭，令官府头痛；即使在江南水乡，也不乏杀人越获的匪盗，同样令当地民众惶恐，同样令官府心烦。

当地原本民风淳朴，讲究礼仪，知书达理，唐代就出了罗隐、孙过庭、凌准等诗人、书法家、教育家等很多有名的文人墨客，却鲜见有著名的军事将领问世。

虽然限于生产力水准，粮食包括蔬菜产量不高，但凡家有薄田的，只要辛勤劳作，饭还能吃上，历史上很少有人饿死的记载，也鲜有盗匪的出没。

清朝时，闹太平天国运动，当地人将太平军官兵叫作“长毛”，“长毛”遂成了太平军的称谓。

太平军所到之处，庙宇、佛寺一扫无余，书本不是烧了，就被扔进粪坑，富春城里数千年礼仪人伦、诗书典册全给毁了，儒释道文化彻底给连根刨了，洪“天王”对于中国传统文化，完全是仇视的。

“长毛”来了，马军、步军、水军开道，短枪、长枪、铁铸炮，军旗猎猎，号角齐鸣，好不威风，让乡邻们感到恐慌。

征粮食、征女人，让当地鸡犬不宁，不愿交出粮食和美女，“长毛”进村寨就抢，从不和族长商榷。

有道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当地是鱼米之乡，盛产美女，所以，“长毛”所到之处，村寨里稍有姿色的女人，都被一抢而光，派兵将江南美女解押到天（南）京天王府，供洪“天王”及手下部将们享用。

失女失妻，对男人是最大的侮辱，即使文弱的江南男子，也都自发揭竿而起了，当地出了义军，专门和“长毛”作战。

破兵站、袭粮船、烧驿道，令“长毛”损兵折将，洪“天王”就派姓陈的大将军拥重兵前来镇压，限于实力太过于悬殊，当地义军技战术生疏，大部被“长毛” 剿灭。

少数逃脱的血性汉子，就上山躲起来了，加上原来躲避“长毛”进了深山的部分女子，就成了最初的侠盗人物，随着历史的演进，当地就有了打家劫寨的土匪。

所以，富春这块江南风水宝地，出了打家劫寨的土匪，太平天国“长毛”之乱，是真正的始作俑者，这是历史的事实，今人无须也不必拔高太平天国运动。

自富春出了土匪，历代官府也曾派兵围剿，但职业土匪熟悉地理环境，你官府大军过来镇压，老子不能让你生吞活剥了，逃他娘的，拔脚开溜，消失在莽莽林海，只闻山呼海啸，不见土匪踪迹。

另外一种是业余的土匪，也即当地的某些乡民，白天上山砍柴，下地忙农活，尊老爱幼，乡邻面前无疑是个好儿子、好丈夫。

到了夜晚，角色就转换了，穿上黑色夜行衣，系上布料的大汗襟（当地人一用来当腰带，二用来当毛巾擦身擦脸用），怀揣短刀、绳索等作案工具，伊然就成了打家劫室的“夜行客”。

遇到有走夜路的商贩，往往会跟踪之僻静处，几个同伙一块行动，手起刀落，绝不留活口，以免后患无穷，尸体就挖坑埋了，所劫财物，按人头一律平分。

此类土匪，隐蔽性极强，动手不留活口，没有犯罪感，认为这是正常的营生，和种田耕地没啥两洋，发了大财也一声不啃，官府即使怀疑，但是很难抓住把柄，自然对此类土匪无可奈何了。

所以和留下卖路钱，就等于留了活口的职业土匪比较，此类土匪对社会的危害性，就显得更大了。

眼见过了山口拐弯处，并未出现所谓打家劫寨的土匪，福生刚刚紧绷着的心缓缓放下来了，警惕性也就随之放松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世上无烦事，庸人自忧之。”福生心理想道。

“站住！”突然，似晴空霹雳的一声喊叫声，让人耳膜振动，福生不仅一惊，喝者中气十足，内力遒劲。

“老子碰到对手了！”福生心想，但见前面山脚下，有五个人以半圆的态势围上来，为首的敞着衣襟，胸肌突出，两奶头间有一撮黑毛，脸上青筋突爆，一看就是个练武之人，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另外几个人有手持短刀的、握着砍刀的、捏着麻绳的、其中的黑脸高个，手上提着一支鸟铳。

“来人都非善者，得小心提防。”瞬时，福生已将眼前几个人的情况，在脑中很快梳理了一遍。

除了“一撮毛”是对手外，其余几个应该不难对付，只是不知道黑脸高个手上的鸟铳又没有装上火药和铁砂，得小心提防着点，老子不能吃眼前亏。

“擒贼先擒王！”福生注意已定，一个箭步向对面的人冲去，以少对多，福生决定先发制人，而决不被对方所压制。

速度奇快、动作迅速，大大出乎对方众人的意料，慑于福生的勇猛，对方阵容哗地散开了。

高手过招，拳脚出击就在一瞬间，只见福生猛地跃起，大喝一声，“看招！”连环步大力踢出，不偏不倚，正好踹中了“一撮毛”的胸口和裆部，因为对方人多，福生使得都是极凶猛的狠招，把对手先放倒再说，别的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撮毛”一声惨叫，猛然倒下，双手护着裆部，身体猛烈地扭曲着，青筋突暴的脸，顷刻成了紫黑色。

另外几人，见“一撮毛”被福生立马放倒，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知道今天遇到高手了，不免畏惧了。

眼前敦实魁梧的后生，一脸的正气和威严，绝非省油的灯，尽管各自心惊胆战，但依然仗着人多，还是围上来和福生恶斗。

福生判断没错，放到“一撮毛”后，另外几个实力就差远了去，缠斗中，卖个破绽，让手握砍刀的冲过来，一个扫堂腿，将其踢了起不来身。

乘此空档，又一个箭步，手持鸟铳的黑脸高个，被右拳一记重击，不偏不倚正中门面，“扑”地倒下，鸟铳闪电般地到了福生手上。

旋即，福生将枪口平端，对着余下持短刀、麻绳的两名土匪，发声喊“不许动！把刀放下。”

见“一撮毛”、持砍刀的、鸟铳手先后倒下，余下的两位土匪，也杀红了脸，恶向胆边生，成了彻底的亡命徒，刚才的心惊胆战，全丢姥姥家去了。

“上啊！还等什么。”手持短刀的那位狂喊道，率先朝福生的枪口上撞上来，真的不要命了似的，“呯！”震天一声响，鸟铳被击发了，纠缠中，福生的右手指不小心搂着火了，铁砂近距离的射入了手持短刀的土匪胸肚上。

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那家伙倒地了，身子扭曲成一团，捏麻绳的土匪惊呆了，任凭福生发落，绝无半点挣扎。

闻枪声赶来的附近乡民，先后蜂拥而至赶到，将五个土匪捆绑了，押到族长那里去审问，县警察局闻讯后，派警员将那些土匪押走了。

后来有消息传来，其中那个被鸟铳击伤的土匪，终因伤重不治，在病床上躺了几天后，就一命归天了。

福生，大闹土谷寺、生擒黄金大盗、鸟铳毙土匪，声震乡野，接二连三地干了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大事，在富春一带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福生为乡人除害，县警察局签署了嘉奖令，号召富春青年向俊杰倪福生学习，奖励了铸有孙中山头像的100元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