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师傅,今年的海棠花开得格外好呢,不如……”
“昨日让你练的曲可是练好了?”
少女的满腔热情瞬间被男子的问话浇灭,她撅着嘴无趣的把玩着手里的笛子,似乎是故意赌气并不回话。
白衫男子衣袂飘飘,浑身透着股仙气,他站在海棠花前背对着少女。
“不过今年的海棠花开得确实很好。”
说罢他悠然地合上手中扇子上前摘下一枝海棠,施施然走到少女身边将花别在少女发间,少女依旧撅着嘴不看他,他粲然一笑坐到她身边,她倔强的别过身去还是不搭理他。
“婧棠若把昨日的曲练好了明日师傅就带你去赏海棠,再带你到集市去逛逛。”
“此话当真?”
少女欣喜万分地把头转向白衣男子。
“师傅何曾骗过婧棠?不过练好了再来找师傅吧。”
白衣男子摇着手中扇子起身要回屋,少女拿起手中玉笛开始吹奏昨日师傅教的曲子,男子怔住片刻缓缓转身,少女眼睛里藏着得意和天真,这曲子她吹奏起来游刃有余,没到一天她已经练习得炉火纯青了。
白衣男子手中的折扇越摇越慢,少女的笛声仿佛能勾魂摄魄,白衣男子渐渐有些入迷。
“师傅,你怎么了?”
看到走神的师傅少女的笛声也断开了,白衣男子醒过神来,他转过身背对着她。
“婧棠的笛子吹得很好,今日不用练习了,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师傅就带婧棠下山。”
少女兴奋得在原地打转,嘴里高呼师傅圣明,若说赏海棠天底下怕是再也没有比这山上更好的海棠了,可是婧棠喜欢山下的集市,那里有很多人,很多好玩的还有好吃的。
二、
“娘娘,皇上刚刚传命,要娘娘准备在明日群臣宴上演奏一曲。”
“本宫知道了。”
正在发呆的贵妃被通报的丫鬟打断了思绪,她伸出手揉揉额头,满脸的疲惫,眼里透露出让人不易察觉的泪光和无奈。
第二日的群臣宴上贵妃一身锦衣华服,精致的妆容更显得她妖娆妩媚,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神荡漾。
人人都道皇帝新得的宠妃是个妖女,她蛊惑得皇帝不务正业,终日沉迷于舞乐美色之中,满朝文武对她口诛笔伐,可即便如此,当她出现的时候在场的正人君子又有谁不在觊觎她的美貌呢,她嘴角微微上扬,满是不屑和鄙夷。
贵妃精通乐理,最擅长吹笛子,她的笛声如行云流水令人听了心旷神怡,皇帝喜欢她的笛声对她有求必应百般宠爱。
“我本不想婧棠抛头露面,可是群臣对你有所误解,你天资聪慧,在乐理上有过人之处,我想让他们看到你的好。”
他是九五至尊,万万人之上的王,却对她白般宠爱,极尽温柔,他说他不愿让人误解她。
“对不起,婧棠,让你受委屈了。”
他满脸自责是装不出来的,她倚在他怀里,泪流了一脸。
三、
“你爱上他了?”
白衣男子眼神冰冷,脸上再无当初的温润宠溺,眉宇间充满怒火,他对她步步紧逼。
“哼……”
她发出一声冷笑,毅然决然地迎上他冷冰冰的面庞。
“你嫉妒了?”
他愤然转身不再看她,手里的扇子被捏的变形。
“你我师徒从此再无半点瓜葛了,但请你记住,我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你若敢伤他半分,我定要你碎尸万段。”
她在他身后斩钉截铁字正腔圆的说出这句话,他心头一紧但终究没有回头。
她颓然倒地,心里仿佛有万人抓挠,她用尽力气说出来的谎话伤害的还是只有她自己,她怎么忍心让他受一分伤害,特别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她只是想看看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她不信她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这么多年他待她好不可能是假的,可是他没有回头。
她的心早该死了,自他带她下山的那天起她的心就该死了,可是直到他设计让她接近皇帝,直到他亲手将她送进皇宫她还对他抱有期待。
“婧棠,他与师傅有不共戴天之仇。”
就为他这一句话她甘愿入宫,他说他沉迷玩乐不是一个好君主,他说他昏庸无道宠信奸臣,他说他滥杀无辜,她也随他恨他入骨,她是想杀了他的,可是他实在不是一个他所说的无德君主。
她犹豫,困惑,矛盾。
四、
“婧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入宫吗,因为你像极了她,她的笛声与你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不知道她是谁,但她隐约觉得他说的她跟她师傅肯定也有某种联系吧。
“婧棠果然聪慧,难怪他会选择你。”
她无奈一笑,眼里泛着泪光,原来她不过是他为心爱的女子报仇的棋子,他将她带回山上,教她吹这世上最动听的曲,只不过是要有朝一日让她替他复仇。
“她当初热衷舞乐,我为她寻来天底下最好的笛子,为她搜寻天底下最好的琴,也把最好的宠爱给予她,可是她不知足,她竟背着我练习摄魂曲。”
听到摄魂曲她的心跟着一紧,他让她练习的最后一支曲子就是摄魂曲,可是她不知道那是摄魂曲。
传说摄魂曲能魅惑人心,练好了能控制人的心智,但是相传摄魂曲非有缘人不能练成,练错了便会走火入魔丧失本性。
“传说是真的?”
他并不回答她,沉默就算默认了。原来他教她乐理只是为了让她练习摄魂曲,他要她替他曾经心爱的女子复仇。
“但是你确实蛊惑了我的心。”
她别过头去不看深情并茂的他,现在她都有点恍惚了,她不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只把她当做替代品,就像她的师傅一直把她当做棋子。
她掩面而泣,觉得很疲惫,他悄然退出房门,落寞离去,在她心中,终究只能容得下她的师傅。
五、
“这里的海棠还是开得这么好。”
她摘一枝海棠戴在发间,她就要与这里彻底诀别了。
“我说过与你再无瓜葛,这里不属于你。”
这里从始至终都不属于她,她怎会不知道。
“以前你也会为她戴上她最爱的海棠吧?”
他没有回答她,依旧是冷若冰霜,她冷笑一声,无所谓了,从此以后都无所谓了。
“这笛子还给你,婧棠这个名字也还给你。”
她把笛子还给她,那是他给过她最好的礼物,以前她视若珍宝,如今每看一次心都在滴血。
她离开前又摘下发间的海棠,这海棠再美终究不属于她。这里的一切曾经属于那个叫婧瑶的女子,就连他送她的笛子也是她生前最爱。
“这世间哪有摄魂曲,摄人心魂的不过是人。”
白衣男子缓缓闭上眼睛,可是这个道理他懂得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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