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卷一尘（2）

苏安跟在先生后头磨磨蹭蹭的进了书房，苏庭正靠在苏安的小书桌边上翻看着苏安的一叠大字。听到动静抬头看见小孩儿惨兮兮的样子，便慢悠悠的放下手里的大字，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来，苏安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立马吸气收腹挺胸抬头，精精神神的立直了。

苏庭最看不惯苏安袖着手，才六七岁的小孩儿偏偏像个老头子似的，但凡被苏庭撞到，苏安总免不了要被拎到后院去站半个时辰，苏安对此深恶痛绝，平日里苏庭总在外边跑，苏安自在惯了，又担心先生罚他的功课，一时没防备，被苏庭逮了个正着。

苏庭不紧不慢的与那先生温声说着些小儿顽劣，辛苦先生了的话，末了绕过苏安身边，大手拍在苏安肩上：“下学了来后院，为父考校下你的武艺。”

这下要完。

苏安一下子垂头丧气起来，连带着晚上徐婶的红烧排骨都不那么诱人了。第一次没有让先生催促，自觉地在他的小凳子上坐下了。

也许他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可怜了，先生对于苏安狗爬一样的字，只是淡淡的讲了两句：“腕力虚浮，勤加练习”便放过了。

接下来便照例是些诗词歌赋、之乎者也，听得苏安昏昏欲睡，一只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在桌上上上下下，也不怕磕着。

“咳”先生看的有趣，便不管他，捏着书角兀自笑着，直到苏安半个身子都快滑下桌去才出声提醒。

苏安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不敢抬头，只拿那双明亮的眼睛偷偷地瞟一眼他的先生，见着先生脸上并无责备之意，便大大方方的坐好。

“对不起，先生。”

好嘛，认错倒是很积极。

先生一晒，他并不是那些不通事理只知四书五经的酸儒，他并不介意用些别的方式教授课程。

“苏安，你可知我们杨柳镇是在哪位王爷治下？”

“知道知道！是庆王！”苏安直觉接下来的故事绝对有趣味，一下子便精神抖擞，异常踊跃起来。

先生温和一笑，在苏安左侧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呷口茶，缓缓道来。

杨柳镇在云州，云州又属庆王治下，小子，你可知庆王何许人也？

知道知道，庆王是当朝三大藩王之一，先生，藩王是什么王呀？人们说庆王生的可威武了，胳膊有这么粗，小孩儿说着拿手在空中夸张的划出一个弧度，个子也好大好大的，他打仗可厉害啦，一次能杀好几百个人呢。。。

先生笑：哪里听来的这么离谱？

对面手舞足蹈的小孩儿便尴尬的挠挠头：广兴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

先生点点头，也不说对错，只是继续说他的话：

当年高祖打天下，身边有三位结义兄弟，高祖得了天下，都城建在金陵。封赏功臣时，他的三位结义兄弟庆王、冼王、成王分别得了北疆、东海、西域。在这三个地方，几位王爷拥有高度自由，正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今已有三百年余年历史了。

说着，踱到案前，抄起毛笔饱蘸浓墨，几笔勾勒出一副简略的地图来。粗粗分出四个大框架来，苏安凑过去看，正是先生刚才提到的藩王封地和京都金陵的所在。

小小的孩子瞧着这小小一张宣纸，怔住了

原来这天下，竟是这样大么？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安，生平第一次的，隐隐生出些畏惧之心来。

啊，我是一个好孩子，虽然真的写的很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