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滴落在屋顶的瓦板上的雨,稀里哗啦滚落进河流里的雨,也飘进了正在屋子里翻阅书本的女人的心坎上,女人的心也湿漉漉了起来。
此前有天气预警,讲到这几日有雨。果不其然,今早就下起了连绵不断的雨。而气温降到了14℃,伴随着嗖嗖的冷风,让人不禁打了几分寒颤,好独特的一个夏日。
起风的时候,下雨的时候,在空中翱翔的鸟儿会调转方向,飞回鸟巢;行走在城市街头的人们会陆陆续续打开形态各异的雨伞。但大山里的人们,往往和风雨齐头并进,更何况这是“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的时节。
李恩阿玛昨儿清早揣着一摞皱皱巴巴的钱去了集市,风尘仆仆地买回了一些黄瓜,一些四季豆,一些番茄,一箱啤酒,一箱冰红茶……昨儿晚上,又让二儿子去的惹家买回了两只十八斤的肉鸡。
今早家里的鸡叫了三遍,大山还沉浸在一片沉沉黑夜中的时候,李恩阿普和李恩阿玛便起床了。他们要把昨儿买来的两只鸡杀了剥毛切好待用。
今天,李恩阿玛家要插秧。
李恩阿玛家有好几块稻田,这些日子里可愁坏了李恩阿玛和李恩阿普。
今年,村里的好多人都出山打工去了,一些稻田被荒置,一些稻田被种了玉米,毕竟这比种水稻省事多了。
雨大大小小的,淅淅沥沥的,一直下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李恩阿玛,波几,巴吉,哦嘎牛牛,木呷,阿洛,木果,里色莫,玛呷,沙马阿玛,穿好雨胶鞋,戴好帽子,在风雨中断断续续走进了稻田里。
李恩阿普在雨天里还是要跟着羊群满山跑。下雨的时候,下雪的时候,只要人们愿意,是可以暂时停止一切活动的,但放羊这件事情却不行,李恩阿普也是不会愿意的。他爱着他的羊群就像他爱着脚下的土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李恩阿普已经年过七旬了,他以前放羊,现在仍然放羊。
他以前放山羊,也叫诺苏羊,有这样的称呼的出现大概是因为后来出现了“汉呷羊”的缘故 ,简单作一个区分吧。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恩阿普的山羊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由少到多,由多到少,再少到多,如此循环往复。李恩阿普跟他的羊相处久了,他的羊儿们便都有了一个个可爱的名字,即使好几十只,要是哪一只没跟上队伍来,他是可以一眼瞧出来的。
后来,李恩阿普改放“汉呷”羊。
有一个黄昏,有十几只羊还是在李恩阿普的眼皮底下不见了踪影。深更半夜的时候,连续不断的狗的嘶叫声瞬间打破了黑夜的空寂,也惊醒了睡梦中的李恩阿普。李恩阿普没来得及叫醒身边的李恩阿玛,便匆匆披上外套,一个人在朦胧月色里走进了深山野岭里。但终究李恩阿普的羊还是被谁家的两只野狗咬死了七、八只。再后来,一场疾病从天而降,余下的羊群未能全部幸免于难,好几只被感染死去。熬到疾病风波过去后,许是李恩阿普真的伤了心,把幸存下来的羊完完整整地卖给了另一位牧羊人。
我们既替李恩阿普难过,又为他高兴。想着李恩阿普操劳了一辈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得每天跟着羊群漫山遍野地跑,这回,终于可以闲下来了。
但李恩阿普还是没闲住。没过多久,他便自己四方打听,托熟人到处打听,买回了好几只“汉呷”羊。
我们还是替他高兴,毕竟“汉呷”羊慵懒,不会到处跑,李恩阿普也就不需要那么奔波。
但李恩阿普却不十分满意。在他看来,羊儿就该穿林越山,就该漫山遍野地跑,长时间定在一个地方吃草是不能吃饱的。他就每天赶着他的“汉呷”羊儿走过以前他的“诺苏”羊儿走过的地方,慢慢地,他的羊儿便能跑能吃,“汉呷”羊儿就成了“诺苏”羊儿 。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地,插秧的李恩阿玛们湿漉漉地回来了,大概李恩阿普也赶着他的羊群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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