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就是字面意思——生命的反面,一切生命特征永久性的丧失,是有性生殖以来最伟大的进化产物;从法律上来说,这代表作为一个自然人的义务与权利近乎全部的归于消失,财产会发生法定继承关系;对我来说,它只意味着一件事:我走到了亘古与生死的尽头。
在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报告中,自杀是15-29岁年龄组中第二大死亡原因,仅次于道路伤害。每年有八十万人因此死亡,它包含服用农药,上吊,用枪支自杀,发生在生命周期的各个阶段,每一次自杀都只是微乎其微的八十万分之一,渺渺不足道,但这可以是一个人一辈子唯一成功的事情——我成功谋杀了我自己。
我从未想过我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分钟前,我和一个女孩走到悬崖边,手牵着手,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在空中我和她依旧对视着,从她盈盈的笑脸和睁大的瞳孔深处可以看的出来,她对此没有任何恐惧,相反,还有一丝期待和小雀跃,像是前方有着什么异常吸引人的地方。
我看着她,忽然间反应过来我在做什么。但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不会飞,在万有引力定律的支配下,等待我的只有一条路。
死亡。
在短短几秒钟内,我回溯了自己的前半生,从一个漫长而杳杳的地方而来,再回归大地最亲热的拥抱,走回光芒中去。我的父母,亲人,朋友,那个暗恋过的女孩,月影下的湖畔一夜,跳动的烛光,耳畔回响着和这个女孩发梢的亲密碰撞,慢慢凋谢的灵魂,在脑海中一幕幕攫取,像幻灯片一样回放……
来不及了。直到我看到大地最细小的那一颗砂砾,再转过头,就看到和我牵着手的女孩头部先着地,直到此刻,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先是纷乱的发梢擦过我的脸颊,再然后是头盖骨——清晰的听到碎裂的声音,在耳畔动荡如钟鸣,红与白同时间迸射出来,体内所有脏器瞬间毁灭,剧痛只持续了短短的千分之一秒,我的世界支离破碎,崩坏于我眼前,最终荡然无存。
最后一眼是她扭曲的笑脸,定格在我的生命尽头。
夜雾轻如纸张,我和她的尸体落在雨中,在一条无名小溪的中央。潺潺流水冲走鲜血,未来这周围所有山川草木,乃至每年今日的日月星辰,都会沾染上一丝鲜血的味道。
今夜开始,会有两个幽魂日夜徘徊在此,讲述这一段故事。证者天地,听者是草木鸟兽虫鱼,还有偶尔深夜误入此地,迷失了方向的人儿。
生命凋零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我好想好想飞,
逃离这个疯狂世界,
那么多苦那么多累,
那么多莫名的泪水。
我好想好想飞,
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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