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

说起林子，“人小鬼大”，这个形容再适合不过了。个头不大，身材消瘦，一打眼过去，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林子机敏的眼神，在眼镜后面充满疑问的望着你。不由自主地就想和她说点什么。即使初次见面，也不会觉得谈话会唐突，更不用担心得到不愉悦的答案。

林子像故事收录机，只需要轻轻问一句“还有呢？”。她就绘声绘色地开始讲故事了，每一个新故事的开始都同第一个故事一样的让人充满好奇和期待。讲故事的时候，林子是孜孜不倦的。她的听众也是如此。

小白在一旁哈哈大笑，故事一个没听进去。光顾着看林子的眼神，好像镜框后面播放的就是她讲的故事一样。“你长得真像小黄人儿”。小白冷不防地说了一句，又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和湘玉沉浸在林子的诡异故事中。“接着说接着说”。我迫不及待地追问林子。“然后啊……”。“你怎么有那么多故事啊？”湘玉问。“就三个啊，一个关于猫的，一个小时候的和拉窗帘儿的事儿”。

“她真有精神。”湘玉望着我说。你可不止三个啊，还有你妹妹，小姨，还有学校啥的。我细数着林子讲过的故事。汗毛竖起过好几次。每到故事高潮情节，湘玉都要捂着耳朵，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口罩里面，只露出小半截额头和乱糟糟的头发。

在群人中，林子一直都那么地精力充沛，两眼放光。小眼睛炯炯有神，苍蝇飞过也逃不过她的眼睛。林子的声音是充满力量的，说话往上走，让人绝听不出什么垂头丧气的话来。只有一次，我和林子打招呼，看她蔫头耷脑的样子会很不习惯。非常想让她开心起来。

旁边的黑伙计看看林子，再看看我们，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光看我们几个人的表情就能猜到我们在说些有趣的事儿。他也不插嘴问，就看着我们笑一笑，再摇摇头，手里接着忙活。

我着迷于林子身临其境的描述中，来不及向他解释我们的乐趣。手上的餐具在林子手里被擦得铮亮。林子一会儿声音低沉，一会儿高昂。眼神忽闪忽闪地，让人越发好奇故事的下一步是什么。我和湘玉紧挨着坐一起，看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湘玉眼角的鱼尾纹被挤在一块儿，眼睛被拉得细长细长的，些许雀斑在眼睛下面跳动。喉咙里不停发出干涩的笑声。

这个晌午，林子的故事就像压路机一样碾平了平日的担惊受怕。

林子的耳朵被口罩勒得微微发红，耳朵向前倾。我开玩笑说林子的耳朵早晚会变成和精灵的一样。旁边的人听了哈哈大笑。林子眯着笑眼回答道“那是因为我脸太小没办法”。爽朗的声音从林子瘦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伴随着刀叉银具的当当声在角落里盘旋半天。

外面的云层厚重地低悬在天边，阳光射不进来。我们一群人背对着大海，在刀叉餐具的碰撞声中倾着脖子听林子讲故事。这天的晌午时间过得特别快。

我期待着下一次听林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