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

作者: 千里非辞 | 来源:发表于2018-06-10 21:24 被阅读90次

    (一)

    又是一年丰收季。金黄的麦田,在这片家乡的肥沃土地,浩浩荡荡地展示着丰收的气魄。

    林子的背影顺着夕阳,洒在在广阔的麦田显得既单薄又弱小。

    一个人,一片田。田是村子里的人种的,不属于他。

    在这里,归属感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林子,你别杵着了,都站一下午了。回来吃晚饭吧。”喊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阿婆。林子不知道怎么叫她。

    林子循声,缓缓别过了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深邃,不再呆滞,没有空洞,仿佛曾经那个满怀理想抱负的林子回来了。可是,希望总是稍纵即逝。

    他冲着阿婆,莫名嘻嘻地笑着。

    这阵笑声好像感染了他的周围,麦穗摇得比以前更欢,晚风不再习习,变得簌簌起来。

    “哎…可惜了,这孩子真是可惜了…哎…”阿婆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了林子的身边,一双沟壑纵横、布满老茧的手牵起了一双青筋暴起、满布伤痕的手,准备回家吃完饭。

    “今天天可好喽,明天会不会也是这么好的天啊?”林子左手被紧握着,他就用右手指着金黄的麦田和那满天余晖的夕阳,吃吃地笑着问阿婆。

    “当然啊,这天啊,一天比一天好!”老阿婆目光也离不开这一片大好景象。

    (二)

    林子,实际的名字是梁材,姓高。他的父亲希望他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可是,两次高考失利,最终走上了背井离乡,打工拼生活的道路。

    梁材没能成材,父亲总觉着他负了自己的心,丢了自己的人,对儿子的态度变得越来越疏远疏离。

    一个初探青春牢笼,却还稚气未脱的青年小伙子,背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扛着一床单薄的棉被,独自顶着六月的夏日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家人只说了一句,就怪你自己没有本事,剩下的路都是得自己走,好自为之吧。

    初来乍到,没有人知道这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去哪?他要干什么?他能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去哪里?他会干什么?他睡天桥,睡大街,与那些同在大城市里无所适从的流浪者一起找休息的地方。

    他不愿回家。他自责。他辜负了长辈们的期盼,他觉着自己是真的没有本事,甚至他的名字成为了他的耻辱。他常常在暗夜里哭泣,没有人理解自己,连星星都不愿出来看他这样孤独又混乱的局面。

    有一次,饿得前胸贴背,肚子一直不争气得咕咕叫。腰带勒紧了,胃还是觉得很空虚。

    “这都两天没咋吃东西了,去哪里吃呢?身上就这么些钱,我还没找到工作呢!”估计此时自我安慰也派不上用场了。

    又走了一段路,捡了半麻袋的饮料瓶,去哪里换点儿吃的吧!

    于是,三个包子是三顿空腹后的奖励。可他还饿,眼冒金星了,馋虫一旦被成功勾出来,就有点儿覆水难收了。

    这样的小算盘在他心中占了上风。人多手杂,应该不会有人过多注意一个小乞丐的,他们巴不得让这些看起来肮脏的人走远点呢!

    “啊,你个小乞丐,刚刚给你关了仨包子,你竟然还偷东西。我注意你很久了,脏兮兮的,还不学好!”包子摊的老板娘拿着擀面杖就是朝头一阵毒打。

    高粱材被撵着打,不喊,不叫,仅仅用双手死死抱着头,恐怕别人把他打傻了似的。老板娘看他抱着头,不喊不叫,更加来气,觉着这样的小乞丐是故意气她的。

    棒子还是准确无误地打在头上,脑袋嗡嗡的,他仿佛感觉周身都是小星星,黑夜要来临了。

    “别打了,小孩子嘛。”

    “哈哈,这老板娘脾气可真是暴啊。”

    “这小屁孩是哪来的啊,没有家人吗?”

    “有可能从小被拐卖的吧?”

    ……

    戏一旦拉开帷幕,无论好坏,都有人看。

    正如这样一幕,包子铺老板娘暴打小乞丐窃贼,看戏的人总是觉着不够精彩,非得添油加醋、无关紧要、不遗余力地渲染。这些看客只说些风凉话,没有人实际要帮他们其中任意一方。在他们眼里,老板娘就是一个脾气火爆的泼妇,小乞丐偷东西就是活该。

    戏总有散场时。

    高粱材蜷缩在地上,双手仍然不肯放开,紧紧地抱住头部。人群散去,这个异地闯荡的年轻人慢慢舒展身体,平躺在地上。

    “我为什么要保护我的头?就我这笨脑子,曾经让我父母失望,让我的名字成为村子里的笑谈。我难道就那么笨吗?”

    说完,泪水就想决堤的洪流喷泄而出。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决定回家,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冷嘲热讽了。随他吧!在外面太累了,何况自己什么都不懂。

    “小伙子,你咋感觉自己笨呢?就冲你抱着头的执拗劲儿,你说不定有大出息呢。”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站在了他的身边,高大的身影帮他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高粱材被他扶了起来,跟着他恍恍惚惚地走。

    这是高梁材通过挨打获得的第一份工作。后来的一天,他还笑谈感谢那几棍子呢!

    白天,他还是那个活泼向上,积极努力的高粱才。他干的是流水线工作,和同事关系很好。为了能更好地养活自己,在休息日时,他开始做起临时工--打扫街道卫生。

    黑夜,给了他无尽的无所适从……

    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被风雪烈阳彻底浇铸成暗黄粗糙的模样。原本清秀可数的眉目,经过时间的粗略雕刻,在本该享受年轻的岁月已经有了生活的痕迹。

    在外工作了五年,他不再是那个初涉社会懵懂无知的少年了。脸上的棱角越来越分明,手掌的骨节越来越清晰,说话的力度越来越大。

    (三)

    终于回家了。

    父母的态度好像随着时间慢慢改观了。

    高母做了一桌子的菜,大部分是他曾经喜欢吃的。

    父子二人面对面,吃着菜,默然无语。没有人提起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丝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一切的情感,无论是悲是喜,是后悔是不舍都在这几两白酒里了。

    “哎呦,梁材回来啦。这么多年没见了,想家不?”这是邻居老良,他叫他良伯。

    “嗯嗯,好久没回来,挺想的。”微微一笑,算是回答。毕竟当年冷嘲热讽多半来自他。

    父亲握筷子的手紧了一下,看向儿子的眼有些朦胧。想自己当年的糊涂时真是不应该,毕竟他还是孩子啊!

    “我听我儿子小良说,你曾经在外面被打过,没事儿吧?”老良笑眯眯地,看似很是关心地问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梁材不知如何去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

    “被打?怎么回事?你回来怎么也不说?”轮不到梁材回答,他的父亲就交集地问道。

    梁材两边不知道从何说起,怎么组织语言,可是身边有老良存在,不愁这件事不明白。

    “好像是偷了东西,我儿子在旁边,可是当时他好像是乞丐,人在外面也不敢认。你看你,老高,儿子出去时也不和我说,我让小良照应一下下啊…哎,真见外…”老良不时叹气,表示他的可惜。

    不知为何,谈及这件事时总是莫名有股趾高气扬的感觉,旁听者不觉自惭形秽。

    无疑,他这份看似云淡风轻的谈话,使得旁听者自惭形秽,老良获得了精神上的满足。

    “什么,偷东西?”高父把筷子猛地摔在了桌子上,酒杯里才斟上的白酒被这股怒气震得洒了一地。

    “额…那个,你看看,好好吃饭哈,我先回去看看我老婆子做好饭了没哈…”说完,良伯就往大门外走,“那个,老高,孩子还小,别动怒啊,怪吓人的。”

    好好的一顿饭,瞬间有些狼藉不堪。

    “你要气死我啊!没想到你竟然偷东西,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放?啊?”高父用手指着梁材,嘴里唾沫横飞,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好像油锅里没有翻开的鸡蛋饼,褶皱纵横。

    梁材不想提这件说不出来的往事,毕竟现在自己混得还可以,谁还没有个过去,现在好好的就可以了。他选择沉默。他不想增加父亲的思想负担。

    事实上,高父原本的愧疚感被邻居的一席话冲没地荡然无存。他的儿子竟然是窃贼。这是抹不去的耻辱。

    没有理解的亲情,就好比没有大闸的河堤,浪潮一起,轻而易举地被冲垮,淹没许多无辜的生命,葬送许多无辜的情感。

    高粱材多年之后没能好好品尝母亲做的自己爱吃的饭菜,背上行囊,又一次离家出走。

    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四)

    高粱材进了监狱,因为打架斗殴。

    同事因为赌博,毁了家产,又欠了高利贷,走投无路,多次来向梁材借钱。但钱不多,杯水车薪。

    同事被催得满城躲债,甚至也睡大街,睡天桥。不敢回家,临时住处也不好找。同事的生活和高粱材初来乍到的窘迫相近。只是原因不同。

    高粱材看着同事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想到了曾经满城流离,不忍心看他四处躲藏,无处安放,但是又不能劝他冒然回家。于是,他的小出租房里就又多了一个人。

    能帮一阵就一阵吧!

    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同事的债主追到了梁材的住处。

    这次不是大债主,是市井混混儿。同事和他们一起赌过博,欠了三千多的外债。

    双方交谈无果,由平常的金钱纠纷,升级成了暴力事件。几个市井混混哪那么多废话要讲,一般都是不讲道理的冲动分子。

    两个人被一群人围攻,明显势单力薄。同事被吓得哆哆嗦嗦,一直退到墙角。

    梁材吓得也不清,嘴唇发白,头一直微微晃动,双手不自觉地缠绕手指,这是他恐惧时的表现。上学时看见校园暴力都害怕,现在长大了,竟然摊上事了。

    高粱材被打了,是用钢筋棍棒打的,头部,受了三棒,一棒比一棒力度深。

    他为了保护自己和同事不受过多的伤害,出于自卫,用刀捅伤了带头的混混儿。

    根据刑法规定,打架斗殴,致使他人造成重伤的,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之下有期徒刑。

    他们都难辞其咎,但是结局却不尽相同。

    同事因为认识当局朋友,妻子又勤于奔波,两年的有期徒刑变成了两个月的拘役。毕竟他没有持刀伤人。

    原本相安无事的人,却戏剧地变成了这次事件的主要受害者和受事者。

    精神的巨大刺激,加之头颅的多次受伤,高粱材的意识频繁出现恍惚,意态迷离。

    (五)

    郁郁青年一晃而过,出来时已然满目沧桑。

    那个曾经怀疑过自己的人生价值的高粱材,估计再也不会有烦恼了。

    他疯了。

    工厂里的人又开始了人类的本能:

    他是被打傻的吧,哎…

    不,是做好人做的,帮了不该帮的人,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人啊,真是不能冲动,这叫啥,激情犯罪…

    看吧,多有出息的一小伙儿,出来了,都有前科了…

    你说,当时捅人时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他好像家里人也不要他,以前就被打过…

    ……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曾经的好事、坏事在刺激之下,瞬间会变得无限大,甚至可以变成一个显著的标签。

    牢门打开,走出的好像不是高梁材,仅仅是释放了一个被高墙围困多年的疯子。

    他从没有过灵魂似的游走在街道两旁。没有人问他,不知道他是谁?要做什么?能干什么?像一开始进入这座城市一样。

    只不过这次他多了一个新身份——疯子。

    仿佛错的人是高粱材,全部的错都在他自己,他错在爱心泛滥,他错在冲动挥刀,他错在没有人帮助自己。

    高粱材一直笑,笑着走过了街道,笑着穿过了围栏,笑着翻过了山坡。他笑着指着这蜿蜒的铁轨,咯咯地笑,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寂寞的回声相和。

    他或许想回家吧!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会干什么,要干什么?

    他只知道,火车是通往回家的路。在他意识深处,应该还知道他是坐火车来到这里的,可是,这次为什么不能坐火车回去呢?

    笑着笑着,突然一阵嚎啕大哭。

    七年以来,每次坐在监狱里面对污墙从来没有过此时的悲痛欲绝。

    每次遭受监狱里的欺凌也不知道反抗,很安静承受来自外界的欺压。

    没有人探过狱。无论是自己帮助过的人,还是帮助过自己的人,就因为听说自己多了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都躲得远远的。

    七年仿佛过完了煎熬的一生。

    这一次,他不需要隐忍,终于可以哭得像个孩子。人们不会再嘲笑他说,这么大的人,怎么那么脆弱?

    疯子的世界没有人理解,人们也不愿去了解。他沉浸在自己孩子的世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他的世界再也不会存在恶言相向、流言蜚语,他不会再自责,他不会过分猜测自己的愚笨,他不用再想法设法回到家乡讨好父老乡亲,他不用体会人情冷暖、生活不易。

    你看,疯子的世界真好!

    (六)

    梁材沿着铁轨,这个疯子就像疯子一样,一路向北。

    “喂,孩子,醒醒……”一位阿婆救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折磨化为了寿命的长度呢?他真是命大呢!

    老阿婆年已近八十了,是这个村子里仅剩不多的老人之一。他们的孩子多半都出外打拼事业了,他们固守老宅,看护一片庄稼,陪伴着他们度过这越过越少的时光。

    高粱材躺在麦田里,被老阿婆发现并带回了家。

    她给他重取名叫林子,希望他能像一片林木一样茁壮又青翠。

    不错,她可怜他,怜悯他。精神不正常,但是好歹是一条生命,不忍心他自生自灭,了却余生。

    高粱材,不是栋梁之材,却像青木一样重生,他是林子。

    阿婆每天都会和他聊天,也不知道问呢会有那么多趣事,或许这么多年没有人听的缘故吧。

    林子不懂,但是他听,听得很认真。

    他看见阿婆笑,他也会笑,虽然笑声不好听,一抽一抽的,但是一老一少,还是享受着简单的乐趣。

    阿婆每天都告诉他,不要乱跑,乱走的话,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林子好像真正回到了家,来到了这个地方,从没乱跑过,就守在这间破落的房子里,和阿婆相依相守。

    这应该是善良的吸引力吧,这是一个磁场。善良朴实的老农民在吸引着善良纯净的人。

    多少年,他从来没被这么友好地对待过,生活从来都是把他摧残得支离破碎。这一次,他找到了真正的依靠。

    虽然,他不知道怎么称呼面前这位佝偻沧桑的阿婆。

    虽然,他不会直接做出相应的感恩回馈,但是,他处处都维护阿婆。

    邻居会冷嘲热讽:自己的孩子出去,不管自己了,养了白眼狼。又开始在家养了个疯子,真可笑,小心点儿,疯子可是疯子,你还指望他给你养老吧!

    阿婆听多了这些话,一开始还很生气,想就其争论一番,自己孩子,怎么任由你们信口中伤?但久而久之,自认为是正常人的疯言疯语,不予理睬。孩子在外打拼不容易,一年回来一次够好了,阿婆常常这样自我安慰。

    但林子不一样,他能感受到那些人们的言语之间的不善,每次看着他们说话时,总是嚷嚷一通,以此来恐吓他们。

    但是他听阿婆的话,从没动手打过他们。毕竟疯子的力量不容忽视。

    林子在这个村子里很是安分守己,他最喜欢去村后的麦田,一站就是大半天,甚至一整天。

    他喜欢冬天的雪给绿油油的麦苗盖上一层棉被,总会和阿婆说“麦苗也会冷,盖上被子就好了。可是我没有。”

    “你有啊,回家我给你盖上,回家吧。”

    他喜欢疯言疯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以前受到的伤害在以另一种方式控诉。这是无意识的,没有人会当真。没有人理解其中的深意,说话者也可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

    可这无形之中说的就是现实,直逼心脏。

    他尤其喜欢金黄的麦田。因为麦子一开始泛黄,他就坐在田间地头,爽朗地笑,仿佛这片麦子是他一生心血,到了该收获的季节。

    他经常嘴里叼着麦穗儿,哼着小曲,歪歪扭扭地走在田垄上。

    人们看见他,尤其是小孩子,总是喜欢拿土块儿丢他,嘴里啐到:滚蛋,傻子,别在我家地里走,小心我打你。

    只要人们一说“打”字,往往都能成功唬住林子。他会立马跑回阿婆的家,关上大门,用凳子紧紧抵住门栓。

    又是两三个春秋,林子好像不是那么疯疯癫癫得了,不过有时还是会呆呆地望着别处,两眼放空,傻傻地笑。

    阿婆好久没有见林子去麦田里跑了。但是又不能直接问,问了他也不懂。于是等到麦子金黄,阿婆把林子带到了麦田,他们在地头吃得晚饭。

    从那以后,林子又开始三天两头跑向麦田了。

    不过不同于以前,他很少笑了。他开始变得很安静了。人们说恐吓的话语时,他学会用眼睛回瞪了,那目光看似凶狠,实际无神。纸老虎般维护着一个疯子的尊严。但是这总是奏效的,那些闲人们不会轻易骂他了。

    (七)

    在夕阳奇伟壮观的那一天黄昏时分,阿婆喊林子回去吃饭。

    两人都在期盼着未来。

    第二天黎明到来,可是世界上再也不会走那个有人希望他能像青木林一样生存的林子——那样有意识的疯子存在了。

    他是凌晨响起时,将自己与这麦田头的楝树上合为了一体。这么有仪式感的自我毁灭,是他寻求新生的另一种方式吧!

    麦田呼呼地还在睡觉,不过隐隐约约好像也有麦穗在唉声叹气呢!

    疯子又疯狂了一回,像从前自己疯狂求生,疯狂沉默,疯狂徒步走到这里一样。

    那一天,阿婆希望一切都好,希望麦田收成好,希望儿女都好,希望疯子变好,希望生活一切都好…

    林子想得是什么呢?反正他是疯子,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他希望一切变好,但是一切仿佛都是虚妄…

    他或许在想如果可以重来,宁愿一开始就是疯子!

    这是他能想到变得最好的事,从一开始就不会有对和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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