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

作者: 桥南街7号 | 来源:发表于2023-09-03 09:17 被阅读0次

    ——一杯酒,一个故事,说酒讲故事。

    十七、深夜、长椅、劲酒

    那两三百米的街头,每到晚上,饭馆食店就打拥堂,灯火在烟火中扑朔迷离,照着来往如倾的食客,把整条街堵得死死的。

    我在楼下等个人,他家就在街对面,倒是方便。深冬时节,寒意袭人,我跺着脚望着小区大门,不时打量着模糊的路人。

    我们已习惯相互等待。从前在学校,后来在公司,再后来,在外地出差。从踢球,吃饭,泡吧,追女生……一恍二十年时光就那样打包过去了。

    论我俩的关系,一路走来,不说,也早成了没有血亲的兄弟,一直以来,记得他家都给我铺了一张床。

    就近在隔壁找到一家开了多年的火锅串串,腾了个空位我俩挤身其中。朋友笼了一件卫衣出来,一条皱巴巴睡裤和脸上惺忪懒散的样子,就知他又熬了一宿。想起从前那位处处在乎自己形象的人,实在无法想像落得这副尊容。

    围坐的桌子没有一张是完整的,烟熏火燎,破破烂烂,越是这样简陋不堪,相反这类店的生意越好。

    我从橱柜里随手拣了菜出来,一大串一大串的荤素看起就过瘾,他把菜全部倾倒进锅里。

    朋友是一名非知名导演,成天琢磨着想拍自己想要的电影,埋头写着各种小成本的剧本,偶尔也要接拍广告,以养活家人。我总觉得他像一头低头乱撞的刺猬,对现实不闻不问,还好有他父母帮衬着妻女,生活才不至于潦草。

    这个城市不分季节对啤酒有一种偏好。每个桌边不论人多少都放着啤酒箱,立着无数的空瓶,钝钝的瓶口上发着暗暗褐色的光。

    握着软绵绵的塑料杯,啤酒泡沫在塌陷的杯中上下起落,感觉到一种廉价的舒适与随意。放下杯子,他随手点上烟。饱满的红汤在锅端不住的卟卟向外冒。一大把竹签在沸腾中已分不出菜的本色,都染上同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刺激味道。耳边是汤的喘息,睛前咝咝微烧的烟丝,身体陷入一片喧嚣的寂静。

    我随口问他前次构思的剧本完成得怎样了。看他颓废的样子,想不出还能了解别的什么。除乎我的意料,他在进行新一部剧本的梗概撰写。通过一个中间人搭线,有人愿意拿不多的钱投一部戏,看似有了眉目。但必须要按对方的意思创作。

    “你知道,这是最不爽的事,因为不是按自己原有方向去写。”他举着烟,无奈的笑意,脸上露出他老父的影子。

    虽然我们相识多年,但近些年彼此接触的机会曲指可数。想起二十年前,那张无所事事一脸少年气的人在球场上追逐,感觉恍若昨日。我比他年长几岁,在学校经常拿他开着玩笑。他性格极好,只是爱追女生。喝酒好像也在学校染上的,往往还没开始喝,这浓情蜜意的家伙就倒下爬不起来了。

    他在球场上经常玩着花拳秀腿的动作,喜欢随时摆弄从家里带来的胶片相机,加上自带一种阴柔的秀气,总有能吸引女性的特质。感觉他是伴着不同的绯闻走到毕业的。后来,我们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他还是那样的性格,不慌不忙,没心没肺的消遣着打发日子。

    没几年,我们就分开了。后面只因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短暂聚在一起。没想到多年后,他转身变成了一名职业导演。他躲在幕后,把自已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幻觉串起来,算是继续做那一场未做完的荒诞的梦。

    我听他谈起剧本创本,直言主题立意能不能直接些,思想和意识的东西在当下懒得有人卖单。时下电影风格不就是神神怪怪的古装,婆婆妈妈的伦理与嘻哈喜剧,图一乐就完事了。说这话时,我俩已吃完饭,移步到不远处广场的长椅上。

    他酒量一直没见长进,不过酒瘾倒是有了,又在烟酒店里拿了瓶“小劲酒”,我要了可乐,算是陪他说话。

    他揭了盖子,抿着酒,脸上的皮肤晦暗松驰,一直留着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朝气,绾在后脑勺上,贴住头皮。

    他告诉我他真正的“野心”,想拍几部有深度的作品去参加国外的电影节,通过提高作品的含金量和行业关注,为以后的事业铺路……“我不小了,不能老指望拍广告片过活。不过话又回来,现在我要拍这种作品更考验投资。”一大口酒裹着克制的叹息咽了下去。随后,我变得沉默,听着他继续聊着正在着手的剧本——

    广场上跳舞的人群早已离去,留下一大片空地,正好成了这位导演絮絮叨叨的无人之境。他脸上的酒气全无,眼眶又重现生机,只有一旁偶然传来地嘟囔,才让他显得不至于孤独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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