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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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碰这个人真的废了！”大个喜又重复了一句，狗碰已经从楼上下来，胳膊和腿永远滴不协调，一条腿粗，一条胳膊细，他从院子里露出头，我看见他把烟屁股丢到路边的冬青丛里，肩膀抖动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我们站立的方向，伸出他细细的胳膊来，向地面上抡了一圈，然后向头顶转去，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我又听见大个喜长长的叹气。
狗碰的胳膊细小，由来已久，那还是他小时候在河里凫水造成的后遗症，那年夏天，雨水特别的多，雨一旦下去了就是有头没尾，刚刚住，河边的水漫过了堤坊，就倒灌到玉米地里，刚刚尺把高的玉米浸泡在茫茫的水里，大人们都是愁眉苦脸的，而我们和“狗碰”那个年龄，正是不知道何为忧愁的时候，放学的路上，我们头上顶着一个化肥袋子做成的斗笠一步一滑滴走着，走到湖边，路已经看不清，只有几棵芦苇花在水里摇荡着，大头喜年龄大两岁，总爱讲一些神话传说，有时候晚自习我都不敢和他一起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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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天讲的却不是鬼怪妖孽的故事，他说了“雨神”的传说，把我听得都上了瘾，跟在他身后走着，连雨声都没有注意到，从河上下来，来到湖边，突然看见他转了一下头，说声“不好！”，动身就向湖的颈部跑去。
湖是一个椭圆形的，一端和旁边的河道相连，一汪洼地聚集了河水，一条狭窄的水道向里延伸着，一条小路被隔开，路边有一棵一人粗的树被水淹没，大个喜向路口跑去，我看了看湖里漂着有一个雨布，好像有人在水里挣扎，大个喜跳到湖里，把落水的人拉了出来，村子里有人出来，就飞快去喊狗碰的家人，大个喜把他倒着挂在树上拍了一会，从肚里流出一滩水，我后来问过他那个时候都会这一套急救知识了，他只是笑，后来知道他读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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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要不是大个喜，狗碰就完了！”。狗碰被从水里拎了出来，浑身光溜溜的，被挂在路边那棵树上拍了一会，终于有了呼吸，而大个喜已经回家了，后来，我才知道大个喜和狗碰爹多年不睦，住得不远但是彼此都老死不相往来。
而狗碰真的废了，还是我回老家以后，和娘在一起说话，娘今年快80岁了，还天天去地转悠，虽然现在的路都修建得很好，但是还是不放心她，我就没有提前和娘说下班后骑车回家，从我住的地方回到家走最近的路线就是20公里，我提前早走了一会，走最近的那条路，是我回村后以后，心里那点不敢相信一个人废掉的印象也土崩瓦解，上次听大个喜说他碰废掉了，心里还不相信，可是真的看见他以后，我才彻底相信了。
我回到家，天都快黑了，娘正在灶台前烧火，红彤彤的火焰舔着黑黝黝的锅，从湖边经过，这里已经建成柏油路，而那棵曾经吊过狗碰的树也不见了。那棵树曾经把他的胳膊和腿绊骨折了，当然，这是后话。我把车放到院子里，蹑手蹑脚滴走到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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