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习惯讨厌的人。
我讨厌一成不变;
我讨厌墨守陈规;
我讨厌被人摆布;
我讨厌这个世界;
我讨厌一切被我讨厌的事物。
因此,我拼命的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每当夜幕降临,天空就会隐藏在黑暗的背后,独自忧伤,而那闪烁的星光就是天空的泪花。或许,黑夜就是天空用于遮掩忧伤的面具。
每一次仰望星空,我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这个时候的我,到底是不是我?
忘记是谁曾说过,人都是带着面具生活的物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每一个人都有各式各样的面具:温文尔雅的君子、阴险卑鄙的小人、嬉皮笑脸的流氓、无恶不作的恶棍……这个世界,是面具人的天下。
每一次想起这个问题,我都会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想要看看这是不是我本来的脸。
午夜,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时刻。在这个时候,人就会像世界上最铁面无私的法官,或是最残忍的屠夫,默默审视自我,一刀一刀将自我解剖,将最真实的人性释放。黑色的迷雾笼罩在狭小的房间中,将世界隔离。
我问世界:一个人是不是必须带着面具生活?
世界告诉我:人,都会长大。
我不想带着面具生活,更不想要所谓长大。于是,我开始拼命的逃离这个世界。
我将自己封闭在黑色的匣子里,用满带防备的眼神审视着生活在世界里的面具人。而世界,只是用满含戏虐的笑容,讥讽着我的行为。
每次我从窗口望向远处的街道,感觉街道就像城市的血管,而行走在上面的人群就是城市的血液。如果说窗外的风景就是世界,那么我与世界的距离就只剩下一面玻璃。我不停的逃离,结果却只是逃出了一面玻璃的距离。我想我能听见世界对我讥笑声。
昏黄的灯光将街道切割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城市变的支离破碎。有时,我会感觉到城市的悲哀。天空的忧伤可以在黑夜里展现,也可以化作雨滴挥发,而城市,不管是白天或是黑夜,都赤裸裸的将自己摆放在世人的眼前,供人欣赏,玩乐。城市的悲哀,无处躲藏。
我问城市:为什么不反抗?
城市问我:为什么要逃离?
城市如同一名得道高僧,淡漠的语气让我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逃离?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好像一名酒鬼被人问为什么要喝酒、一个抽了半辈子烟的老人为什么抽烟一样,一直逃离世界的我被问为什么要逃离。一时间,迷茫在我的心间回绕。
黑色的薄雾开始在房间中弥漫,雾水在玻璃上凝结成了水珠,仿佛一张哭丧的脸。窗外的世界开始变的模糊,扭曲,远处的行人依旧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也许是去完成一笔业务、也许是准备回家休息、也许只是漫无目的的散步。
我来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有一群正在等车的人。我像一个小偷一样偷偷窥视着他们的表情,有人面带微笑、有人闭目沉思、有人正在打电话、有人正在和同伴说笑……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他们的面具。
红绿灯有规律的更替,指挥着车辆与行人的步伐。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有一名少年正点燃了一根香烟,烟雾与灯光模糊了他的脸,我看不出他是忧伤还是麻木。他淡漠的眼神望向了我,不知为何,我的心慌乱骤然变的慌乱,大概是因为我无礼的窥视打扰了他,我如同一名逃离战场的士兵,逃回了那间与世界隔绝的房间。
恍惚间,我似乎又听到了世界对我的嘲笑。
我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眼前是没有未来的黑暗,我依旧不知道自己逃离世界的理由。只是习惯的望向玻璃的另一面,却发现玻璃不知何时又变的干净,透明。世界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我。
满天繁星的夜晚,天空是否还在忧伤?城市依旧赤裸裸的摆放在人们的眼前,他是否还觉得悲哀?习惯了面具的人群,是否还记得原本的样貌?一直逃离世界的我,是否还记得理由?
我对世界说:至少我曾那么努力的想要以逃离来对抗过。
世界对我说:孩子,你长大了。
上一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