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2022年的父亲节
梦里,是一条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柏油公路,路边高大的白杨树早就掉光了叶子,默默地挺立着身姿。苍茫的远山峰峦起伏,像一道屏障,似乎迎着它再走一段就能到达,实际却遥不可及。
一个扎着两只小辫、身穿红色棉袄的小姑娘坐在一辆半新的飞鸽牌加重自行车后面,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白云恣意地变化着,一手抓着骑车男人蓝色中山装的后襟,一手摆弄着头上的红发卡,两只脚丫凭空在那儿不安分地胡乱踢着。
偶尔有一辆或两辆汽车从他们身边过去,男人慈爱地叮嘱小姑娘:“坐好了,不要掉下去了。”
小姑娘紧了紧手,回应道:“没事的,爹。”
“爹,还有多远就到家了?”
“不远了,就到家了,再坚持坚持。”
他们就这样一直往前走,总会到家的吧……
梦毫无征兆地就醒了。
梦里应该是冬天吧,一段时代久远的记忆慢慢袭上心头……
小时候,父亲还在临泽县城的水电局(现在的水务局的前身)工作,只是一名临时工——大厨,负责全局人的一日三餐。夏天农忙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回家,冬天的时候一个礼拜回一次。从临泽到新华长30公里路,唯一的坐骑就是那辆飞鸽牌加重自行车。
那年我大概上三四年级,放寒假后父亲带我去了县城玩了一个礼拜,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跟父亲那么亲近。父亲常年不在身边,总有些陌生,之前我和弟弟都有点怕他。可是跟父亲相处了几天后,便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慈爱的父亲了。
每天早上,等我醒来时,父亲早已到厨房忙碌了。忙完了,就给我带着早饭回到房间,看我洗脸,帮我梳头。没想到,父亲的手那么巧,除了会做美味的菜肴、织毛衣,还会给女儿梳羊角辫,而这三样都是我母亲所不能及的。
每到他做饭的时间,我便跟着他到厨房去,看着他一个人飞快地忙碌,偶尔他也会让我剥个葱蒜。因为吃饭人多,做得都是大锅饭。父亲和面从不用盆,直接将面倒在案板上,中间刨出个凹坑,然后将盐水导入凹坑中,再用手一点水一点面地活起来,最后所有的水和所有的面都被那双巧手揉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面团,然后搓成长条,再揪成一个一个小积子,搓成小条,刷上油后就放到案板上醒着。醒趁着醒面的时间,父亲开始炒菜,父亲手巧,也很有力气,诺大的炒锅他单手拎着炒菜,一点也不吃力。菜炒好了,一股喷鼻的香味弥漫在大厨房里,搞得我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父亲笑笑,先给我盛上一点让我解解馋,然后开始下面。面已经醒好了,只见父亲抓起一把面粉洒在案板上,再捞起两三个积子并起,一边撑一边拉,还一边沾点面粉防着面粘连,很快几道细长条面条就出现在父亲4中,放下面条,他抄5起一旁的菜刀,咚咚咚几刀下去,面条变成了又短又小的短面条,然后用刀铲起下到水早已滚开的锅里。面煮好了,与菜拌到一起,一大锅炒炮就这样做好了。父亲走到门外,敲起了一口小钟,原来这是在通知大家开饭了。不一会儿,大伙儿就拿着盆儿、碗儿的前来吃饭了,有年纪大的伯伯会和蔼地摸摸我的头或是捏捏我的脸蛋。
虽然那时我还很小,但是父亲做饭的过程却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几十年了都没忘记。
闲暇时间,父亲就带着我去逛街,买零食,拜访好友。就这样,我和父亲度过了愉快的一周,周末,父亲骑着他那辆飞鸽牌加重自行车载着我回家。路过供销社时,父亲带我进去买东西,玻璃栏柜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发卡深深吸引了我,看我那么喜欢,父亲便微笑着让我自己挑选两个。我选了两个红色的塑料发簪,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如获至宝。父亲接过发卡,帮我别到头上,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我们继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短暂的一周是我和父亲今生唯一的一次独处,让我真正感受了一个父亲对女儿发自内心的疼爱。时光匆匆,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但是那条和父亲一起回家的路却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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