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小一点还会去踢瓦片,玩泥巴,大一点的男孩觉得那没啥意思,就去学骑自行车了,毕竟骑着自行车很拉风,可以在村子上横冲直撞,到处乱窜。
我家有一辆老凤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产的,感觉一辆自行车比一个小孩还要重得多的那种。我哥那时大概十岁左右,虽然平日不需要骑自行车,但他还是自告奋勇地把车拉到操场上跃跃欲试了。男孩似乎对车有天生的亲切感,有的八九岁就开始手不离车,然后不知道那天就能骑着畅快地走了。我父母跟他说,先学会滑行,不急着上车,等到滑行都不倒了,自然地就会骑了。但是小男孩哪能忍受这份滑行的寂寞,车拿过来就是想去骑的,我哥学车也跌了不少跤。那种车是高高的横杠,像现在的山地,小孩够不着车杠,也够不着车座,只能把腿从车杠下面跨过去,站着骑车。每次跨过去蹬一两圈就向左边或右边“扑通”一下倒了。大概倒地个把月之后,他能摇摇晃晃地骑在车上了,整个身体随着脚踏板的一起一落一上一下,像是围着固定在车轴上荡秋千。
我真的很佩服他的毅力,学习上从不见他如此刻苦。看来摔到后身体的疼痛比学习上脑壳的疼痛更容易接受一些。对于我来说正好相反,看到他这样摇摇晃晃着上去,然后东倒西歪,“扑通扑通”的一下一下,我的心也跟着一起一伏。两条腿夹着自行车,倒下的那一刹那无论如何不能零凌空一跃,不管倒向哪一边都是车子卡在人中间。被那么重的自行车狠狠地砸一下,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想那要不是老凤凰,倘是如今的轻便单车恐怕早已七零八落摔散架了。我更不敢想象自己摔下来的样子。于是,我整个小学都没有学骑自行车,应该是我们村子上的同龄人里最后一个不会骑的了。真的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能驾驭自如了,而我还在望洋兴叹。
我妈说她都是二十多岁才开始学骑车,还学会了,于是我就欣慰了,不明白她们为啥都要那么急火火地学骑车,我反正没有丝毫的迫切,在我看来看故事书比那个有趣多了。只要能借到一本故事大王之类的,我便激动不已,正襟危坐。不会骑车那件事早抛到脑后去了。
上初中时,他们都是骑自行车上学,我步行。她们得知我居然不会骑自行车,都很诧异。一个个摩拳擦掌地想要教我学车。她们的自行车是女士斜杠的,很轻便,看着摔到了也不会很恐怖。把我扶上车,同学在后面扶着自行车,她们都比我高大比我重,所以还是尽可以放心的。想想我哥吃的那些苦,我倒是一次没有摔着,每次车子将倒欲倒之际,同学都要费个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扶正。这比扶起一辆倒地的自行车累多了,我倒是一次都没有倒地,没多久她们累趴下了,我还没有学会,再也没有人敢自告奋勇地主动请缨了。我的学车路暂时搁浅。
有一天,我闲着没事,推着那辆老凤凰到操场,滑几下就上去了,不摇不晃不歪不倒,居然像一个骑车老手,很自如地骑在自行车上。当时把我惊到了,时至如今依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像样的过渡的过程,就可以驾驭自如了。我当时甚至不相信我的眼睛,专门下来再上去,每一次都是如此,我确信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没有学会骑车,有一天当我无所谓的时候反倒可以轻松地骑车了。
目标是如此,你越想实现它,它跑得越快,你无所谓放平心态,它反倒会一点点向你靠拢了。
小时候哥哥的成绩很差。我亲耳听到妈妈一遍一遍地问他:“三加四等于几?”我哥哥始终岿然不动,一言不发。幸亏我妈也不是个望子成龙的人,不然早吐血了。我哥的整个小学阶段都在班级中下游游过,还留过级,不留级的时候也是勉勉强强爬上下一个阶段。后来不流行留级了,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高枕无忧了。有人说男孩一开始成绩不好,后来就会变好。可是我哥的成绩一直也没有变好。听说他上初中的时候逃课去街上用粮食换烧饼吃,反正在农村,学校比较自由,老师比较宽容,我父母从来没有因为我哥旷课被请到学校。后来学大学物理,高等数学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学习也会是一种煎熬,也会如坐针毡,坐立不安。由此我也深深得同情那时的哥哥,那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考不及格升不了学学不会知识对一个学生来说一定是种煎熬。后来,我哥哥自己都有娃了,有一天忽然说起来小时候的事,他说现在看到那会的书感觉真简单,哈哈,他再也不用为算不出三加四等于几焦头烂额了。
你越觉得它很难,它反倒就很难,当你都已经放手,都已经忘记的时候,那些让你头疼脑热,让你抓耳挠腮的难题,不知道在哪一天就已经峰回路转、迎刃而解了。
那些你为之奋斗的目标也像是这难题一样,它总是在和你捉迷藏,像一个蚂蚱一样,你不动,它不动,等你到它身边,它立刻起飞,飞到了下一处。你不想捉它,它反倒会好奇地向你靠拢了。
有些事,你在不知不觉间就会了。有些难题,不经意间就迎刃而解了。有些坎,你觉得迈不过去,有一天却会变得丝毫不重要了。《三傻大闹宝莱坞》里兰彻说“追求卓越,成功就会在不经意间追上你。”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会自然而然地解决很多问题,届时,你会怀念那段困难时期的焦灼,急躁,辗转反侧的青涩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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