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趣味是会变的。也可能是一直在变,只是自我没有察觉得那么细致——从吃东西到穿衣,似乎总有东西一直在变迁流转中。
今天就想来说说个人在音樂上的所谓成长史。童年时几乎无缘听到任何动人的乐,那时候收音机都是高档事物,孩子们只能听“小喇叭开始广播啦”,那小喇叭说些什么,至今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
初三的时候,一个缘分颇深的密友家里很有钱(仔细回顾一下,仿佛那贫穷年代,交往的几个极要好的同学都是富豪级的人物,就我家穷哈哈——其实我倒没觉得自己家穷,只是相比而言,难得交往得较好的几个闺蜜都是此类出身),家中有各种高档的玩意儿,能有钱买磁带,听邓丽君的歌。然后跟着她我学会了粤语版的《漫步人生路》,这首歌词积极向上的老掉牙的歌曲个人很喜欢,一直唱到高中。便又遇到一个富豪级闺密,她从小学芭蕾舞和钢琴,甚至家中有一架豪华得不得了的钢琴。于是又跟着她听理查德克莱德曼,张国荣,谭咏麟,陈百强,很是陶醉。
我出生于古老的七十年代,被射雕英雄传洗脑的我学会了唱它的三部电视剧的主题曲还有各种插曲。姐姐比我年长些,我初中时代,她便已经工作了,于是有钱了,便买了唱片机在家里成天地放少林,少林,还总是放些鬼哭狼嚎的当时的电影插曲,很悲很悲的——“谁知道角落这个地方,爱情已将它久久遗忘……”姐姐在青春期吧,边唱边哭,我不大能理解,但是听多了自然也就会唱了,现在想起来,这些歌真的好难听好难听啊哈哈。
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工作了的姐姐也不忌讳她妹不通人情,天天听悲伤的情歌。想来我妈真宽容大意,从来没管过。而我竟然从来不晓事,并未被这些“有毒的情歌”所毒害半分。
姐有一阵子还迷上了越剧,买了唱片,天天放黛玉葬花。边听边学着唱,每唱时必哭——当时我是很嫌弃她的,这是干嘛哭哭啼啼的,很不以之为然。但是现在想来,也许这就是家中的环境带给我的莫名的音乐教育吧,早年听的那些东西,早已入心了。什么调儿都记得牢,什么少林寺,笑比哭好,雨中即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全都能唱得很溜。
但因为我从来没在家人面前唱过歌,老姐从不知道我也会唱歌。成年后偶然家庭聚会,兴致所发,在家里唱了姐当年喜欢的各种歌,姐大惊:你啥时候会唱的?我咋不知道?
当然,我说,别看我当年不唱,我可啥都会,人家阴着呢。
哈哈哈。
高中时的闺密跟我缘分极深,毕业后她没考上大学,但去了老家上海,当过一阵子幼儿园老师。天天给我写信来着——当年真的好喜欢她啊,跟我一样天真单纯可爱的人。
后来她去了日本留学,渐致岁月辗转失去音讯。有那么一些年头,见不着她的面,却经常做梦梦见她。使得她的影像一直未从我俗世的记忆中消失。
这又是题外话了。
时代车轮滚滚向前,音乐的资料资源也越来越丰盛,自己终于也长大了,有工作了。遇到一些友人,会玩吉他的,说:我不喜欢钢琴,太吵闹了。当时觉得很有道理——妞生下后,闹着要学钢琴,一直没有遂她的愿,觉得那种复杂的庞大的乐器有令人生厌之感(想来也莫名)——完全忘记了高中时听理查德的愉悦了。
但后来还是满足她了。
孩子的音乐教育似乎是从她还在我肚子里便开始了。那个时候不知哪里弄来的班德瑞,天天放给她听。以为胎教会很有用,却发现孩子的音乐天赋看来竟不如我——有时候我能猜出的曲调,她却听音辨不出。
她年幼时我会编一些小儿歌——如今想来其实是编了不少的,只是没有记下来,如今能够记得住的只有经常唱的几首。她睡前不是听着我的故事,就是听着我唱歌睡觉的——幼时听一些老歌:大海啊故乡,橄榄树,小茉莉,还学了一些简单的华德福歌曲,她年岁稍长时便开始编故事哄她入睡——这孩子从小是在我的声音陪伴下长大的。
妞再大些时,想要挑些音乐给她听,挑来挑去不知挑什么,买了些古典音乐,但真的觉得不太好听——可能我没有那个素养吧。那时流行起了维塔斯,听后大为惊艳,迷上了。妞好可爱的,童言无忌:妈妈,你喜欢这个男的吗?哈哈,倒把我闹了个大红脸。于是老实承认说,妈妈喜欢这个人,也喜欢他唱的歌。
有人说孩子应从小听经典音乐,比如贝多芬什么的,可能我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细胞,这些音乐虽然不说讨厌,但还是无法非常地喜爱。就像从小看的名著,也大多不觉得喜欢读。倒是把围城和村上春树读个烂,我把个人的喜好看得比较重要,孩子听了几次交响乐、所谓古典经典音乐后没什么反应,我便将之束之高阁了。
倒是一些当代的音乐有很多有共鸣的。比如天空之城,妞就是听了这首想要学钢琴的。可惜她自己没坚持,我呢,又是一个不太懂得一天到晚管理孩子的妈。
班德瑞的大自然音乐,是让孩子听了一段时间的。本一心想培养孩子有一双特别的耳朵,但事物是发展变化的——许多事并不如人所愿:现在,这孩子跟我当年一样,很受时代影响。她不知从哪听得日本动漫的歌曲或音乐,都是吵得要命的,却听得乐不可支。
可能我人到中年,虽然偶尔喜欢KOAN乐队的空幻般的太空电子音乐,但大部分吵闹的音乐吸引不了我的兴趣。
这孩子很敏感,知道老妈不爱听她的所好,就拿耳机听。而我的瑜伽音乐常常用电脑放得很大声地——后来反省了,渐渐支持她听任何她想听的音乐。
而我呢,我的音乐趣味一直在发生转变。
曾听过灵性音乐、萨顶顶之类的原创作品、藏乐,直到接触自然音乐之后,就爱上了许多即兴演奏型的音乐。也开始听一些世界各地的民族音乐,发现对印度、中东、西班牙的传统音乐有所偏好,世界音乐、新时代音乐也成了我的所好。
可能是受自然音乐的影响,也开始喜欢一些简单的传统乐器自然而奏发出的声音,比如冬不拉,比如口弦,比如各种鼓,雨棒,迪吉里杜管,好像国内这样的乐人也越来越多,不是一个两个了。
可惜啊,我没有耐心,对于练鼓没能坚持下来(也许以后会重拾,谁知道呢?),看来我终究只能成为爱乐者了吗?而无法成为一名奏乐者——虽然满心向往整天只跟音乐在一起的生活。
于我当下而言,流行歌曲是几乎不听了,瑜伽音乐是冥想时听得多些——有时候心里杂乱感觉静坐效果不好时,偶尔用音乐带入,自然音乐会在人比较舒服自如的白天听。一些世界各地的传统民族音乐和世界音乐(一种流派)新时代音乐也蛮讨我个人的喜好,感觉上来讲,自然音乐和传统的民间音乐更打动我的心灵。
年轻时听的校园民谣什么的,都觉得渐渐不喜欢了——甚至一些原创音乐都觉得很矫情:我又生出了另一种分别心。越来越喜欢简单的不复杂的乐,相比经典音乐而言,类似的自然音乐、传统音乐在创作上似乎没有那么多的技巧,更纯朴憨厚一些,简单但直击我心。拿它们跟古典音乐或更多正规的创作型音乐相比,它更像自然人之与习得了繁文缛节的英国贵族的区别,我自然是更喜欢前者的。就人的本质而言,我也分明更喜爱与更自然更纯朴的人打交道——似乎我也把这种与人交往的癖好投入到了音乐里。
偶尔看着孩子迷恋那些动漫的歌曲会有分别心,但想想自己少年青年时,自家父母也从未干涉过我所爱的东西,终究还是放下不管她了。
谁知道她成年后会爱上什么类型的音乐呢?人是会发展的,像我自己一样,可能年轻时决计想不到现在能有这么多丰富的音乐资源,而且只要想要听,随时都能听得到。这个社会越来越文明——是否将来也会越来越蛮荒?倒是感觉到,万事万物开始在走另一条轮回的道路——从极度的文明,是否又要回归到从前的简单和古朴?道的轮回。
作为一个爱音乐的纯业余闲杂人等,这样来谈音乐琐碎又不专业。总之,我很感谢这看似热闹实则人人都有内心寂寞的世界中有音乐存在,它是这个星球中少数珍贵的直击人心的资源,不过,当然,从求道的角度讲,最终,这也是我需要扔掉或放下的一份执着,犹如写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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